單幾個字,第一條說要求,要求他偷出當晚影像資料,第二條是告知他交易地點並責他拿了錢以後趕緊跑路。
“這電話......”
王飛露出一副可憐窮酸相,“梅總,我就這麼一個破電話。我......”
我眉頭一皺,不無厭惡。著人扔給他一千塊,他把那些錢一張張撿起,點頭哈腰,千恩萬謝。
我捏著那電話暗忖:“這人一定是個熟人。蕭晗?淮海?誰呢?誰能那麼清楚知道我們的作息、排班安排?並且清楚知道員工的電話號碼?”
我來回踱步。
“誰呢?”
我腦袋裡電影一樣一個一個逐一閃過一張張熟悉的面孔。
保安經理?
我輕輕搖頭不像。
還有誰能知道保安部每個員工的情況和電話?
我電光火石。
人事部?行政部?
保安部雖然獨立,但歸口行政人事部,我們公司的行政部和人事部分離管理。人事部?行政部?到底是哪一個部門?是誰?是普通員工還是頭頭兒,人事部的頭兒是個精明強幹、講求原則的刻板老女人。而行政部門的頭兒還是我自己一手栽培起來的心腹。
員工呢?人事部有十個人,八女兩男,而行政部人員則要更多一些,包括司機,人員構成也就更復雜也更靈活,要排查起來難度更大一些。
怎樣的手段才能把背後的那個人給揪出來呢?
我翻看那些資訊,現在這號碼一定是個永遠不會有人再用的廢號。但也還是要查一查。很快,我的猜想得到證實。雖然不是空號,但永遠處於關機狀態,戶主沒有登記身份證號。市面上會有人有這種渠道,銷售太空號碼。
我又親自到王飛提供的交易地點,那人顯然有備而來,當街倒有監視器,只可惜那監視器只能拍到他的背面,卻可以拍得到王飛的正面。
誰?能在一瞬間迅速作出決定,迅速安排?迅速搞定所有事?
我毫無頭緒。
蕭晗那天給我的所有收據我還沒來得及折算給她,福來墓園。我用電機百度了那墓園的位置,隔一天正好是週末,我該去看看她了。怎樣都應該去了,我想到她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樣子,滿臉憋得紫紅,手緊緊握住我手,抓得死死的,似要捅破我的皮肉。還有她越來越僵直的身體......
我放下那墓園地址名片,以手支頦,低頭凝思,眼淚一滴一滴湧進眼眶,再一滴一滴從裡面溢滿流淌而出,滴落在面前一堆發票收據裡,那紙很快被我的眼淚濡溼。
次一日,我一早去了墓園。這幾年可能歲數大了,總不停跟墓園打交道,黑色沉寂的寢園裡,樹影扶疏,沒有烏鴉,倒有成片喜鵲,無分
春夏秋冬穿梭其中。蕭晗選的墓園位置極好,面水背山,饒我是不太懂風水的人,也知道這實在是塊不可多得的風水寶地。
黑色大理石墓碑,中刻拓金標宋碑文,我母親的生卒年準確無誤,下款立碑人:女兒,梅子。
我面有愧色。
她一生不過生一回,死一回。這獨一無二的一回,我竟沒有全程參加,更沒處理周全。我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淚水長流。嘴裡卻說不出一句話來。我不會說,也不會喊,不會哭天搶地,我只有無盡的、難以言說的悲傷,它們像潮一樣淹沒我頭頂,我在其間拼命掙扎,卻只愈加沉溺。
清冷淒涼之地,因為只有我一個人獨自憑弔,愈加把我襯得形單影隻。
“媽媽,”
我無語問天。
“您終於還是拋下了我。您也不要我了嗎?”
然則卻根本沒有也不會有答案。只有樹影娑婆,只有林風陣陣,只有那一張張沉靜而肅穆的石碑,無語頃聽我的心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