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和他好。”
我不想他竟如此直白,一時大窘,頗有無地自容之感,不知往下怎麼接話才好。
“如果你能幫我勸服他,我許你過門。”
我抬起頭來,驚悚的看著張老太爺那張過於蒼老的臉。
“是真的。”
他再一次強調。
“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娶的,總歸要他自己喜歡才好,我不想悲劇一代又一代發生。”
悲劇?
一代又一代?
我微顰眉,大惑不解。
他卻在此時一陣劇烈的咳嗽,我忙不迭站起,雙手把茶杯捧到他面前,示意他喝一口壓壓,但他卻連連擺手,整張臉由臘黃轉為黯紅,憋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只見他伸長了脖子,像要被誰引刀成一快,繼而又高高仰起後頸,隨即佝僂著身軀,幾乎把頭俯到襠下,一條條銀白色涎也不是、唾液也不是的液體沿嘴邊鼻翼兩側飛流直下。
老白早推門進來,快幾步走到他身側,先跟我一樣,也是拿起杯子來,繼而看見他老態醜態畢出。一面碎碎念“造孽喲”,一面幫忙掃他的背,順手從桌子上抽出紙巾來,一把掐住他所有醜態的源泉,幫他擦乾淨鼻涕口涎。
好長時間他才緩過那個勁兒來,老白侍候他吃了藥,叫人把茶換成白水。
“誰這麼不懂事兒還泡茶?一天一把一把藥吃著,還敢喝茶?”
來人進來,她低聲但充滿威嚴的吩咐,那人下去換了溫白開水上來,老白用手背在杯子外側試了溫度,當著我的面也並不避嫌,嚐了一小口,這才把水捧給張福生。
“來,喝一口。壓一壓。以後不要這樣,這麼大歲數,馬上死的人了,作死也分個時候,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又不是不知道?”
兩人說話語氣狀甚狎暱,舉止又如行雲流水
般讓人看不出一點兒破綻,彷彿老夫老妻。
我在一旁就顯得多餘又尷尬,不免想悄然退出。卻誰料到老爺子咳到剩下半條命仍舊沒忘了此行的目的,目光如電一般射過來,顫微微伸手相攔。
“梅子,你等會兒,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老白也被他屏退,室內又剩我們二人。
“梅子,”
他緩緩拉開場子。
“我接下來的話,有可能事關張家生死存亡,細節原諒我不能一一透露,唯有一事相托,若果有一天張家變天,我希望你能不辱我的重望,力挽狂瀾。”
他長長嘆出一口氣來,兩隻渾濁老眼滾滾淌下熱淚。
“我今天跟你交代的事兒,答應我,不要跟任何人講,包括張若雷。我要你以你兒子淮平的性命起誓。”
我神色一凜,進退兩難,沉吟半晌,答:“我不能答應。”
張福生雙眉一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