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高懸在碧藍之海上空,稀稀落落的椰子樹匍匐在沙灘邊緣像是一群朝拜的聖徒。
特魯夫海港的港口處人來人往,大型貨船滿載而歸,成群結隊的海鷗和白鷺搶食著被遺棄的章魚殘肢和從漁網裡掉落出來的海魚,淡淡的魚腥味在堆積如山的貨箱上飄蕩,也吸引著越來越多的海鳥們聚集過來。
不少航海士穿著被海水泡的發白的水手服不斷驅趕著這些“偷盜者”,吱呀作響的棧橋上商販和馬車往來如織,喧囂的叫嚷聲讓原本清涼的空氣裡都多了一些燥熱感。
海上商會的大本營緊鄰特魯夫海港,貝殼狀的建築物別具一格,就像是一隻巨型蛤蜊趴在的海岸線上,守護著新蘭城地海交界處的安寧,它就像暴風雨中的燈塔那樣給每一個遠航歸來的船員活著的希冀和溫暖。
海上商會的一樓是交易平臺,包括貨物運輸交易、貨船交易以及船員聘用等等,二樓則是商會的圓形辦公平臺,大大小小種類繁多的部門錯落分佈在這裡,三樓是船隻排程平臺。而平日裡最繁忙的地方就是二樓的辦公平臺,這裡每日完成的交易額極為巨大,因此人員設定也最為繁多。
二樓辦公平臺最外側是一間裝飾頗為古典的房間,房門右上角的幾個大字——“船舶管理部”表明了它的職能。
“勞倫斯副部長在嗎?”門外有一個急匆匆的聲音呼喊道。
勞倫斯此時正端著一杯冰咖啡讀著前幾天的《新蘭日報》,儘管天氣有些升溫,但他的頭上依舊帶著那頂頗有些不合時宜的黑色長簷帽。
“我不是說過在我午休的時候不準打擾我嗎?”勞倫斯的聲音異常嚴厲,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報紙正面的頭版頭條,似乎對那個那條几乎佔據整個首頁的新聞訊息很感興趣。
“十分抱歉,副部長,打擾到您休息了,”門外的聲音帶著歉意,“是這樣,有位客戶說要租一艘中量級的貨船,但他沒有出海許可,而且也不願意僱傭隨行水手。”
“搗亂的吧!遇到這樣的事還需要我教你怎麼做嗎?把他轟出去!”勞倫斯喝了一口冰咖啡,因為沒有加糖所以喝起來很苦。
門外安靜了一會,那名職員好像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說才能不惹怒這個脾氣怪異的船舶管理部副部長,因為最近一個月之內他已經連續開除了數位身邊的職員了。
“副部長,我最開始也想這麼做,可是那個人說他認識您,還說讓您親自來接待他。”職員的聲音越來越虛,好像快要斷氣似的,“您看…”
“咚”的一聲悶響從屋裡傳來,那是杯子重重落在桌子上的聲音,職員被這突如其來的響動嚇得後退了兩步。
緊接著一串重重地腳步聲越來越近,“船舶管理部”的門被突然拉開,勞倫斯鷹鷲般的眼睛從門後露了出來,帽簷之下暴露出來一小部分銀灰色金屬頭骨,即使在白天也讓人感覺有些害怕。
“副…副部長…”職員緊張地低著頭,不敢直視勞倫斯的眼睛。
“帶我去見見那個人。”勞倫斯的語氣並不強烈,彷彿從這個房間一出來他就成功變身為一個沉穩狠辣的商人,喜怒不形於色的那種。
“好好,我帶您去。”
職員戰戰兢兢地在前面帶路,在繞過一眾穿著制服的同事後朝一樓交易平臺走去,在職員的引導下,勞倫斯很快就找到了那個所謂的船舶買主。
這個人並沒有像其他交易者一樣簇擁在海上商會的一樓,而是將見面地點選在了商會外的休閒酒吧,這裡遠離喧鬧的人群,除去那些衣著暴露的沙灘美女之外,倒是一個不錯的會談場所。
水藍色的遮陽傘下,一個穿著花褲衩花背心的人正躺在沙灘躺椅上翹著二郎腿悠閒地喝著椰汁,人字拖掛在腳趾上,黑色的遮陽鏡幾乎遮住了他的大半張臉。
“來了,勞倫斯。”
勞倫斯剛剛來到那人身後,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那人察覺到了,而且此人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熟悉。
“請問,您是?”勞倫斯微笑著問道。
“怎麼,不認識我了?”
那人背對著勞倫斯站了起來,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之下顯得很有活力,黑白交織的短髮一絲不苟地豎了起來,讓這個背影看起來結實且幹練,尤其是那一雙碩大的拳頭,讓人不免有些望而生畏。
“您是…”勞倫斯的眉頭逐漸舒展,這個背影他曾見過無數次,“道格拉斯老師,您怎麼會來這兒?”
道格拉斯轉過身來,摘下了遮陽鏡,一番清涼隨性的打扮要不是親眼看到誰都不會相信這竟然是道格拉斯,那個平日裡不苟言笑的嚴厲副校長。
“我看你好像很驚訝呀?”道格拉斯喝著椰汁,把另一顆切開的椰子推給了勞倫斯。
“您怎麼這身打扮?”
“總穿得那麼正式太累了,偶爾也要放鬆一下嘛,”道格拉斯一臉輕鬆的表情,“我這次找你是有事跟你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