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馬軍都指揮使的方仲永,看到西北方向傳來的烽火,以為有緊急軍情,立即厲兵秣馬,急入樞密院聽候差遣。
雖然明知道就算邊關有戰事,恐怕一時半會也輪不到駐守京畿的禁軍出馬。但別人都這麼做,咱也不能顯得太不合群不是?
與其他將領打了半天哈哈,五文錢一筐的茶水都喝出鳥味了,新任知樞密院事盛度才慢悠悠地踱了進來。
這位體態豐腴的大胖子,帶著胖子們招牌似的的笑容,看似和藹可親,實則是極會做官的人物。
坊間傳聞,前番呂夷簡與王曾因政見不合,二相都求辭職。
仁宗問同為參知政事但與二人都不來往的盛度,何人可繼為相。盛度知道仁宗最忌官員結黨,就說:“二人腹心之事,臣亦不能知,但陛下各詢以誰可為代者,即其請可察矣。”意思是說,這兩人心中的事我不得而知,陛下可分開問二人何人可代,就明白了。
果然,仁宗問王曾,王曾薦蔡齊;問呂夷簡,夷簡薦宋綬。
仁宗怒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四人都貶,只留了一個盛度。盛度終於爬到了樞密使的高位,代行宰相職權。
當然了,這位盛度大人其實還是有些本事的。畢竟純靠會來事,官是做不久、做不大的。史載其人清廉好學,力主邊防,還繪製有《西域圖》一份,也算是文武兼修的人才。
方仲永對此深感懷疑,這位盛大人連自己的腳面都看不見,署理樞密院事真的合適嗎?
盛度走了幾步,喘息了幾聲,笑道:“勞各位久等了。邊關並無戰事,各位請回吧!”
原本就是打醬油的眾將一鬨而散,方仲永卻不願就此離去,問道:“敢問樞密大人,既無戰事,何人幹冒天下之大不韙,貿然燃起烽火?”
“無他,忻州地龍翻身而已。”
“傷亡如何?”
“這個暫時不知,應該不會很嚴重吧!怎麼,小方大人有什麼想法嗎?”盛度很是有些不耐煩了。
“下官不敢!下官告退!”
出了樞密院,方仲永對這官僚氣息嚴重的傢伙基本是絕望了。指著這幫子老爺們大發慈悲,拯救邊遠地區的災民們是沒有指望了。
以古代落後的救援手段,衛生防疫意識的缺乏,大災之後必有大疫。若是操作不當,造成瘟疫的傳播,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結合自己那可憐的歷史知識,方仲永知道這次地震絕不像盛度說的輕描淡寫。雖然具體的傷亡情況都還給老師了,但規模肯定小不了。
為難之時,捨我其誰?
也別跟這老官僚廢話了,直接找皇帝!
比起盛度這個職業經理人來,董事長趙禎顯然要盡責得多了,畢竟公司是他家的,損失的都是他的財產呀!
方仲永進宮後,趙禎並未休息,仍然在與幾位政事堂的心腹重臣商議賑災的事。
見方仲永進來,趙禎道:“你不是在樞密院嗎?朕已命盛愛卿對你們說明原委,進宮何來?”
方仲永說道:“臣聽聞河東忻代地震,心急如焚,特來請命,望官家恩准!”
晏殊怒斥:“朝中之事,自有官家定奪,哪裡用得著你來?”
趙禎阻止道:“方愛卿也是一片忠心,晏大人無須苛責。方仲永,朕且問你,若是你負責賑災事宜,當從何處入手,又有何章程?”
“臣以為,此次地龍翻身必然為禍甚劇。所救者,首在人命,次在財物,而後是防疫,再然是重建。”
陳堯佐笑道:“晏大人教出個好女婿啊!說起賑災,也是頭頭是道。災害是否嚴重,待日後有詳細的奏摺再說,你說說這幾條都是什麼章程?”
“人命關天,莫大於是。小子不再贅述。當下之計,必先搶救人命,想必忻州方面已經在盡力營救。且忻州距汴梁有千里之遙,遠水不解近渴,不說也罷。
財物者,生活所需,亦不可或缺。時值隆冬,若缺衣少食,凍餓而死者必然甚多。官家,不可不察!”
晏殊怒道:“哪個要你饒舌?殿中諸位大人,哪個不是國之棟樑,尋常的見識就不要賣弄了!說說防疫是怎麼回事吧!”
“是!凡大災之後,必有瘟疫橫行,何故?一則,死傷相藉,屍體不能及時處理,或為野獸吞食。二則,各處水源或有浮屍汙染,人畜飲之則病。此時天氣寒冷,屍體不易腐爛,但傷寒也易發生。當需大量藥物預防傷寒流行。”
趙禎點點頭道:“重建呢?”
方仲永道:“忻州緊鄰西夏、北遼,若此地荒廢,必為賊人佔據,滋擾邊軍,且會對後方糧草構成威脅,亦需力求重建,甚至要比以前更好。若此地物產豐饒,糧草就近運送至邊軍豈不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