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茴見他心事重重,忍不住晃了晃他的手。
戎修眨了眨細長睫毛,語氣不容置疑:“既然你不想跟我回將軍府,那我只好派幾個影衛隨你去顏府了。”
好似一錘定音,顏小茴身邊立刻就多了幾道影子。
車馬一路奔波,天黑之時一行人終於趕回了京城。
別過了皇上和戎修一行,顏小茴坐著的馬車一路沿著青石板路吱吱呀呀的往顏府趕。
一個多月不見,顏府忽然間更加陌生起來。秋風瑟瑟,卷落了老槐樹上的葉子,細小的黃葉蕭蕭而下,青石板路上鋪了厚厚的一層,遠遠看去像是誰在門口放了一張明黃色的地毯。
許是聽到馬車刺耳的剎車聲,顏府黑色的大門“吱呀”一開,款冬一探頭從裡面冒出來,見到顏父,連忙垂手侍立:“老爺,您回來了!”
他目光越過顏海生,在顏小茴身上一掃,頓時大驚失色,手裡的燈籠“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燈芯兒裡的蠟燭一歪,瞬間就點燃了燈籠外面的紅紙。
他眼睛瞪得老大,張著大嘴尖叫一聲,從顏小茴這個角度幾乎能看見他的小舌頭:“鬼呀!”
說著,兩手抱頭,蹲在地上,身子不住的顫抖,大手指著顏小茴的方向,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呵,顏小茴在心底冷笑一聲,這人當初綁著顏海月給自己下毒,又將自己的“屍首”扔進河裡毀屍滅跡,現在倒是活的挺好,甚至比一個月之前還要胖了一些。他就真的那麼心安理得的以為她已經死了?
顏小茴故意木著一張臉面無表情的緊緊盯著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整個人在這漆黑的夜裡看起來格外慎人。
見款冬一個大男人縮成一團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顏海生不滿的擰了擰眉,開口斥道:“怎麼回事一驚一乍的!連個燈籠都拿不穩!”
款冬一臉驚懼的死死盯著顏小茴,連話都說不全了:“鬼、鬼鬼!有鬼啊!”
顏海生回首看了眼“端端正正”站在車下的顏小茴,又看了眼臉色詭異的款冬,想也不想的沉聲冷喝:“哪有什麼鬼,你糊塗了麼!這四周都是落葉,沾火即著,快把燈籠給我弄滅了!不然燒著了顏府,有你好看!”
說著對顏小茴招了招手:“走吧,別管這個呆子了,咱們進府!”
顏小茴目不斜視的跟著顏海生邁進了顏家門檻。
她經過款冬身邊的時候,款冬整個人都僵住,連動都不會動了。
顏小茴餘光一瞟,在心裡輕蔑一笑,暗中鄙視:“呵,當時下毒和拋屍的時候,膽子不是挺大的麼,這會兒怎麼嚇得屁滾尿流了?”
本來她還擔心自己重回顏府勢必會遭到這些人第二輪的陰謀呢,可是現在一看,這分明就是個膽小鼠輩,不足為懼!
款冬看著一行人漸漸遠去,慢慢從門外探進去一顆頭,見顏小茴跟著顏海生一路走走停停,分明是正常人的模樣,地上還有影子,不禁搖了搖頭:“莫非,不是鬼,是人?”
這麼一想,他的心陡然一提,手不知不覺的伸向了燃燒著的燈籠,火焰被夜風一吹猛然竄高,一下子撩到了他的手。
他“嗷”一聲從地上竄了起來,抬起雙腳對著燈籠猛踩一陣。火苗掙扎了兩下,終於還是熄滅在了他的腳下。
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昏暗。
巷口的冷風嗖進他微松的脖頸,款冬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這、這二姑娘沒死,會不會報復?”
顏小茴卻不管背後款冬是怎麼想的,她一心一意都放在了廳堂裡的人身上,不知道顏海月知道自己沒死,會是什麼反應?
可是,腳下一轉,待隨著顏父來到花廳時,裡面卻只坐著柳姨娘一個人。
她的肚子比顏小茴離開顏府的時候看上去大了不止一圈兒,半躺在椅子上,一副呼吸都有些困難的樣子。
見顏小茴二人進來,她連忙掙扎著從椅子上站起來。
顏父趕緊快走了兩步,走過去扶她,嘴裡有些埋怨:“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小心肚子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