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心窩的直拳在魏長磐胸膛上發力,臂長如猿的武二郎以拳上寸勁,一拳便將握刀年輕人蓄勢打斷,並令其向後倒飛二丈有餘。
葉辰涼麵色起先陰晴不定,而後顯露決然之色,以袖中所藏陶壎置於唇邊,而後其聲悠揚而響。
這間屋內的打鬥聲無疑被隔著幾層薄薄板壁的客棧內嘍囉悉數聽見,而當這些嘍囉正待要趕去一探究竟時,卻又聽得喧喧幽幽的哀婉聲響,這些見識淺薄的小垚山嘍囉也不知是什麼動靜,稍一停頓後便又要向那間屋趕去。
而後他們當中那些毫無防備的人,從背後被一刀捅著心肝,或是一刀劃破絞爛肚腸。
這些小垚山嘍囉當中身為武二郎死忠的嘍囉都在幾個瞬剎內死絕了,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至死都不明白,為什麼朝夕相處的山上弟兄,會忽然不由分說拔刀相向。
葉辰涼心腹的得手比預想之中來得要容易太多,他們以近乎毫髮無損的代價就將這些武二郎死忠盡數抹殺。三當家所允諾的那些榮華富貴就在眼前,可這些本該欣喜若狂的人卻都像是丟了魂兒一般,痴痴怔怔望著地上所趟那些死不瞑目的屍首,那些不久前還能發出歡聲笑語的山上弟兄。
他們是不是錯了。
“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三當家親口許下的榮華富貴就在那兒,咱們現在已經做成了大半!”這些葉辰涼心腹當中領頭的人最先回過神來,大吼道:“這樁買賣做成了!要銀子有銀子,要女人有女人,還傻愣著做什麼!”
領頭人的言語讓這些人都如夢初醒般振作起來,每個人眼中都閃動著飢渴的光,他們昔日敬且懼的大王現即將成為他們後半生榮華富貴最大的那塊墊腳石。他們重新握緊了刀,又重向那間幾位當家人所在大屋衝去。
刀上兄弟的血還溫熱。
....
如大山壓頂。
這是魏長磐與那位小垚山大王真正捉對廝殺時最直觀的感受,並未拔出腰間戒刀的武二郎僅以雙拳便威勢便將他死死壓制,蓄勢被打斷後他便再沒能遞出完整一刀,如洶湧湍流般連綿不絕的拳勢的重壓讓他只能竭力護住要害。
武二郎的拳未必是魏長磐所見最快的,論起拳勢來卻是絕無僅有的剛猛。
他原以為棲山縣張家的拳已經是極鮮見的沙場武功,然而面前這位小垚山當家的拳似乎殺伐更甚,拳拳都直奔取人性命而去。
若非自身體魄被打熬得極為結實,光是胸口挨的那兩拳便能讓尋常三層樓武夫氣絕當場。饒是如此魏長磐仍覺著換氣時胸口隱隱作痛,約莫是骨頭被打得裂開又傷及了臟腑,好在短時內還不如何有損戰力。
打武二郎說出必殺魏長磐後,這位小垚山大王便再不開口,揮拳間鼓脹虯結的肌肉撐破了衣裳,而後又被撕扯為漫天飛舞的布條。
殺人就殺人,廢那麼多話幹嘛,赤裸上身的武二郎敏銳覺察到了魏長磐格下他上一拳時下盤稍縱即逝的破綻,於是乎便一拳佯攻面門,待後者抬手舉刀擋隔視線受阻,趁勢起腳重重踢在他大腿中段。
那裡不是要害,往往還是人身上筋骨肌肉最強健的所在,若是尋常人,互相捱上這一腳撐破天也不過是塊過些時日便會自己消去的青腫。
可武二郎不是尋常人。
伴隨砰的一聲悶響,握刀年輕人下盤失穩,踉蹌兩步正要重新站定的時候,又是一拳。
正中面門。
被這一拳打得連退數步的魏長磐,腦瓜子內像是做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他使勁搖晃腦袋,像是要把腦瓜子裡齊鳴的那些個樂器都甩將出來。
他有些奇怪,眼下本該是那位小垚山大王乘勝追擊最好的時機,為何反倒給了他喘息的時機?但凡武二郎方才繼續出拳,至多不過三五合的功夫他就沒了招架之功,再來上幾拳講不得他就得去見閻王。
“葉辰涼,你當真要阻灑家?”那位小垚山大王緊攥雙拳,沉聲道,“放你一命,還在這胡攪蠻纏....”
找死不成?
“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人間無數。”手中陶壎墜地碎裂成片,葉辰涼袖中鐵扇出,一振長袖,微笑道:“少年佳節倍多情,老去誰知感慨生。”
“酸,真酸,酸掉大牙。”武二郎嗤之以鼻,“既然決定了要與這小子一同去死,那也休怪灑家不計較往日情面了!”
“大王何時與我們這些人有過情分?所謂情分,不過是大王用來聊以自 慰的說辭罷了,歸根結底,還不是當日在河清郡華府內惡向膽邊生,殺了你那痴傻的兄長?旁人信你武二郎是失手錯殺,在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