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楚非聽得自己被罵不如狗,也顧不得什麼驚天之密,高聲質問道,“你們居然因為一點兒小事兒,就不顧康親王的囑託,如此心胸狹小,怎能成就大事…”
蒲草不等他說完,已是不耐煩的擺手道,“楚公子讀聖賢書,沒聽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嗎?我若是心胸開闊,顧全大局,哪裡還有你們男子的立錐之地。
實話告訴你,種稻之密就在我心裡。我若是歡喜,明年這時候說不得賺個誥命封賞,你們侯府自然也少不了好處。但如今你們家裡一個小小下人就敢給我添堵,平白帶壞了我好好的弟弟不說,還當著我的面撒謊攀誣我。哼,我這人氣性大,一惱起來就什麼都忘了。看樣子明年的稻子是種不成了,我也只能繼續當個農家婦人了。只不過,你們侯府諸多盤算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楚非聽得蒲草這般赤裸裸的威脅之言,惱得臉色鐵青,指了她怒道,“你…真是不可理喻!種稻是關係到整個雪國百姓的大事,怎麼能因為一時氣憤說不種就不種了。你心裡到底置國家與何地,置百姓與何處?”
蒲草挑挑眉頭,聳聳肩,應道,“百姓?國家?那不是你們這些男子該煩心的事嗎?我一個小女子,如今煩心的就是不能讓姓楚的奶孃把我弟弟帶成個紈絝!”
楚非氣得渾身哆嗦,說起來他雖然號稱多年遊學在外,其實不過是四處遊覽名山大川,偶爾興致好還要請幾個當地頗有才名的風塵女子喝杯酒吟吟詩,當真是風雅之極。如此天長日久,他難免就認為女子多是美麗嬌羞又善解人意的,可沒想到今日居然碰到了這樣一個“潑婦”。
方傑眼見楚非臉色不好,倒有些擔心他氣暈過去,正是打算開口做個和事老的時候,不想蒲草也是偷偷伸手扯了他的衣袖。他於是心下暗笑,臉上卻裝了無奈樣子勸道,“行了,你們吵了這麼半晌,說起來也不過是件小事。蒲草出言確實有些莽撞,楚公子也是偏聽奶孃攀誣之言,不過你們到底都是為了山子好。既然如此,不如就攆了挑撥是非的奶孃回京都吧。至於種稻之事還是一切照舊,畢竟這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若是不成,我們三人都是不好交代。”
楚非本意就不是想要維護奶孃,他在意的是侯府的臉面,方才經過蒲草一通“威脅”,心下已是後悔得直唸叨“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會兒再聽方傑一說只要攆了奶孃就萬事照舊,他立時就點頭應道,“有我在壽哥兒身旁教導,少一個下人照料倒也無妨。這樣吧,我明日就讓人送她回京都。”
他說完眼神掃向蒲草,用意很是明顯。蒲草暗自撇撇嘴,口中卻輕飄飄送了個臺階出來,“方才我一時心急,出言多有冒犯,還望楚公子見諒。這樣吧,晚上我置辦一桌兒酒席,算是給楚公子賠罪,另外咱們也商量一下開春之後的安排。”
“張東家客套了,方才我也是一時聽信小人之言,讓張東家受委屈了。”花花轎子眾人抬,楚非也不是什麼傻子,自然也要謙遜客套幾句。
那王嫂半跪在地上,聽得方才還吵得天翻地覆的三人,如此輕描淡寫幾句就攆了她出去,哪裡肯甘心。她跪爬幾步還要上前哭求,不想楚非生怕她再惹得蒲草這不講理的村婦發脾氣,壞了家國大事,連半日也等不得了,立時喊了小廝上前安排車馬,直接塞了她上車趕路了。
山子眼見“靠山”被頃刻踩平,小身子忍不住就矮了三分,一對兒大眼珠兒嘰裡咕嚕轉著琢磨要如何才能哄得姐姐高抬貴手,饒了他剛才的頂撞不敬。
可惜,不等他想出辦法,蒲草已是上前拎著他走去了樹下,什麼話也不說,三下五除二就用方才綁著大花兒的繩子把他捆到了樹上。
山子慌得用力掙扎,一個勁兒的求饒,“姐姐,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貪玩,我不該不聽話!姐姐,我下次不敢了…”
蒲草根本不理會他,待得捆綁結實之後,抄起那馬鞭就甩了上去。
冬日天寒,山子原本穿了件夾棉襖,可是方才對著大花兒逞威風太過賣力氣,早就嫌熱扔去了一旁。
於是,那鞭子直接就抽到了他貼身穿著的“羽絨馬甲”上。於是一時間綢緞碎裂,羽毛亂飛,驚得這淘氣小子哇哇大哭,“姐姐,不打我,不打我,山子害怕!”
蒲草仿似沒有半句都沒有聽到一般,手下依舊揮個不停,不過十幾鞭子下去,馬甲裡的羽毛已是飛乾乾淨淨。那鞭子直接就抽上了山子的皮肉,火辣辣劇痛之下,山子哭得撕心裂肺。
楚非心疼的臉色泛白,抬步剛要上前勸阻,方傑卻一把扯了他微微搖頭。楚非惱怒,剛要掙脫,不想那邊蒲草卻先停了手。
她狠狠喘了幾口氣,高聲問道,“山子,你方才鞭打大花兒之時,可有想過被鞭打是這般疼痛?只因為大花兒不吃你喂的饅頭,你就要下手把它抽個半死!由小見大,天下百姓千千萬,是不是每一個不遂你心意的人,你是不是都要下手毒打?”
“姐姐…我不敢了,我不知道…這麼疼…”山子哭得眼淚鼻涕糊了滿臉,頭上也沾了許多羽毛,身上更是衣衫破碎,偶有幾處還滲了血痕,真是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