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哈哈大笑扶了他們送去屋裡睡下,末了聽得里正娘子說起這兩日之事,又紛紛舉碗感謝方傑幫忙上下打點張羅。
方傑自然不會居功,一句地靈人傑哄得滿村上下都是笑得更驕傲歡喜。
一頓酒宴從中午一直吃到日頭西斜,眾人才意猶未盡的紛紛散去。劉厚生幫忙背了張貴兒回家,桃花忙前忙後,浸溼了棉布巾替哥哥擦臉擦手,末了又抱著哥哥的手掉起了眼淚。
蒲草猜得她是想起了過世的張婆子和張富,趕忙上前拍著她好聲勸慰。
一夜無話,第二日族老們果然開了祠堂,南溝村六姓先人的牌位都在其中,族老們親手燒了黃紙,張貴兒和勝子跪地磕頭,末了全村男子們都上前行禮,祈求祖先保佑兩個孩子以後考秀才舉人狀元,一路順風順水。
這樣一番折騰下來,兩日很快就就又過去了。第三日,方傑親自陪著蒲草和里正夫妻一起送勝子和張貴兒回楚家學堂,順便拾掇行李,同楚先生辭行。
楚家學堂這次一共錄取了六個童生,楚先生極是歡喜,正準備大展拳腳,嚴厲教導這幾個未來的得意門生,不想突然聽得張家陳家要把孩子送去府學,楚先生臉色自然就沉了下來。
但是楚家學堂本就是啟蒙之地,學生要去府學接受更好的教導,他也沒有理由阻攔,最後硬邦邦說了幾句勉勵之言就拂袖而去了。
倒是楚夫人聽說這事兒很是氣恨,畢竟每月要少二兩銀子的進項了,她帶著身旁伺候的老婆子趕到讀書郎們住的後院,皮笑肉不笑的說要送送兩個孩子,言語間提及平日對他們很是疼愛,不想兩個孩子這麼快就要轉走了。
那老婆子不知是得了主子暗示,還是有心拍主子馬屁,以眾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音“偷偷嘀咕”罵道,“兩個白眼狼,剛考了童生就不認先生和師孃了,楚家學堂真是白白浪費糧食了。”
里正娘子氣得紅了臉,想要回罵兩句又想著這畢竟是兒子的啟蒙之地,不好太過得罪,於是就生生忍了下來。
蒲草卻是不肯讓兩個孩子擔惡名,她上前接過張貴兒手裡的包裹,笑道,“還是嫂子拿行李吧,你看你那細胳膊細腿的,多走兩步路就要喘粗氣。
家裡每月交一兩的伙食銀子,你們師孃又這般疼愛你們,必定日日大魚大肉吃著,怎麼反倒比原來瘦了這麼多。若是不知情的人見到你們這般模樣,還以為你們師孃扣了伙食銀子買首飾了呢。”
楚夫人聽得這話,臉皮立時就是一緊,她有些心虛的把手腕上的金鐲子掩了掩,這才笑道,“這兩個孩子平日極是刻苦,讀起書來總是忘記吃飯。以後去了府學可不要多惜乎身體才是,平日得閒就來學堂走走。將來若是高中,我和你們先生必定設宴替你們慶賀。”
“楚夫人客套了,我代兩個孩子先行謝過了。”蒲草淡淡寒暄兩句就告辭離去了。
楚夫人送到院子門口,眼見那馬車走遠,恨得差點兒撕碎手裡的帕子。那婆子也沒個眼色,湊上前又說了幾句壞話。楚夫人掃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一眾讀書郎們,開口狠狠呵斥了那婆子幾句,末了又吩咐灶間的廚子中午加菜,倒讓一眾讀書郎們得了些實惠。
府學那裡,方傑早已打點妥當,張貴和勝子一進去就分了兩間寬敞的廂房落腳兒,屋子裡面床鋪桌椅各種用物俱全,甚至還有小管事殷勤帶著眾人在府學裡走了一圈兒。
里正夫妻眼見府學大院裡各處假山流水花園涼亭,佈置的極其雅緻,不時有生員抱著書本互相說笑著經過,言談間皆是詩文策論。
這夫妻倆原本還存在心裡的那點兒擔憂就徹底消失了。一迭聲的感謝方傑和蒲草,末了對兒子的前程更是信心滿滿。
這樣連空氣裡都溢滿了書香的地方,就是耗子住久了,怕是都能開口背誦詩文,更何況他們兒子還是如此聰明刻苦?
待得中午,勝子和張貴兒主動請纓去灶院兒取了飯菜回來,里正娘子和蒲草一看就更放心了,一葷一素,不說味道如何,起碼看上去很是乾淨。
眾人都是安了心就留下兩個孩子,起身離了府學。方傑因為有些生意之事要處理,就與蒲草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囑咐東子趕車送眾人回去。
一路上里正娘子拉著蒲草的手,滿心謝意卻不知如何開口言說,最後實實在在說道,“蒲草啊,勝子的事兒讓你費心了,嬸子牢牢記下了,以後咱們相處的日子還久,嬸子一定會報答。另外,你替勝子墊付的束脩,嬸子到時候也一定連本兒帶利還你。”
蒲草笑嘻嘻挽了里正娘子的胳膊,應道,“嬸子,我是個財迷嗎,早就把賬記下了。冬日裡嬸子家種菜賺了銀錢,嬸子若是不給,我就堵了嬸子的門兒討要。”
里正娘子自然知道她是玩笑,哈哈笑著湊趣道,“那我回去可要讓你大叔開個後門,萬一到時候想要賴賬,也有個躲避之處。”
兩人正說笑著,坐在外面車轅上的里正突然說道,“那不是劉家老大嗎,他怎麼跑得這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