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揮手示意眾人噤聲,轉而看向方傑問道,“不知,方公子意下如何?”
方傑仿似被這個提議驚住了,臉色七分訝異混合了三分歡喜,沉默了好半晌才猶疑著應道,“張東家是個難得的好女子,心善又聰慧。我只是一介滿身銅臭的商賈,若是同她結姻緣,怕是要委屈了她。”
“哎呀,方公子這是答應了!”眾人頓時歡呼起來,紛紛湧上前把方傑推到蒲草身旁。蒲草羞得臉上都要滴出血來,躲在陳大娘身後不肯抬頭,陳大娘哈哈笑著拍著她的肩膀,仿似自己要嫁閨女一般歡喜。
眾人笑鬧得更是厲害,里正趁機趕忙高喊道,“成了,這可是咱們村的一大喜事啊。挑個好日子,咱們就把這親事張羅起來。”
“等等,不行!”蒲草一聽這話立時出聲攔阻,“蒲草多謝眾位長輩和鄉親的好意,但是家中小叔尚在讀書,小姑年紀也小,蒲草不能為了成親就扔下他們不管。”
她這幾句話就像一瓢涼水,兜頭澆得眾人立時清醒過來。人人都是苦了臉,有心想要勸她扔下張家不管,又覺有些沒良心。若是不勸幾句,這大好的結局又要七零八落了。
眾人正是愁的腦筋打結兒,卻見方傑上前一步,高聲說道,“張東家身為女子卻如此大仁大義,實在讓人敬佩。我方傑若是不肯成全,那就是枉為男子了。不如這樣吧,我們先在長輩和鄉親的面前互換信物,暫定親事,以方便日後走動行事。待得將來張家小叔成才,桃花長大定親,張東家再無牽掛之日,就是成親之時。我定然三媒六聘,八抬大轎迎娶張東家進門…為妻!”
村裡人原本就覺蒲草這棄婦之身同方傑結緣算是高攀,所以,方才含糊著一直只說結緣,未曾提起蒲草嫁進方家是為妻還是為妾。
這會兒,正是人人以為這親事要不成了,不想卻聽得方傑不但甘心等待蒲草了結張家事,而且明言要娶她為妻,這簡直驚得大夥兒都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院子子足足安靜了好半晌,繼而猛然爆出一陣叫好聲,“好!方公子夠仗義,真是好男兒!”
“就是,就是。蒲草心善,方公子也這般仁義,他們倆人真是天生的姻緣啊。”
不管里正族老還是各家男女老少都為這樣完滿的結局,歡喜得發了瘋,張著手臂抓著旁邊的人,除了喊好再也不知還能說什麼。
方傑拱手謝過眾人,直接進屋取了那兩套從京都帶回的赤金頭面兒,當著眾人的面前遞到了蒲草手裡,“這是我在京都買回的兩套赤金頭面兒,正好今日就做個定親信物吧。”
蒲草伸手接過,大大方方一笑,“明日我做一套衣衫鞋襪回送公子。”
眾人都是點頭,跟著歡喜笑道,“成了,這親事就定下了。”
老少婦人們都好奇那盒子裡的首飾,攛掇著蒲草開啟看看。蒲草倒是沒什麼顧忌,揭開盒蓋兒掃了一眼就遞給身旁的春妮兒和陳二嫂。結果,那盒子的龍鳳鐲子、耳墜兒、嵌著蜜臘石的簪子,各個都是做工極精美。陽光照在上面,金燦燦、明晃晃,看得人眼暈。
“哎呀,這就是赤金的頭面兒啊,做工真是好。”
“就是,就是,蒲草太有福氣了。”
“怎麼,嫂子也動心想再嫁一次?”
“你這死丫頭,怎麼啥都敢說?趕緊讓我掐幾下出氣!”
女人們一邊傳看著那兩套頭面兒,一邊嘰嘰喳喳打趣說笑起來,各個心裡都是七分羨慕三分嫉妒,暗自琢磨著,老話兒說人這一輩子吃苦和享福都是有定數的,蒲草先前十幾年吃盡了辛苦,沒想到如今享了這樣的潑天富貴。
里正和幾位老爺子們自覺替村裡留下了兩個聚寶盆,許是子孫後代都要跟著受益,各個都覺驕傲又得意。於是,他們高聲又囑咐村人幾句,就打算功成身退,聚去李四爺家裡喝酒慶賀一下。
可惜沒等他們抬腿走出院門口,劉厚生卻是帶著李家男女老少終於趕到了。李老太跑得髮鬢都散了,乍見倒在地上的牡丹主僕就嗷嗷叫罵著衝了上去,“蒲草啊,蒲草!誰把你打成這個樣子了?你哪裡傷著了,大娘給你報仇!”
李大嫂二嫂也是鐵青著臉揮舞手裡的扁擔鋤頭,一副誰敢再上前就同誰拼命的架勢。南溝村眾人都是瞪了眼睛,末了捂著肚子哈哈大笑,“這老李家真是一個脾氣,閨女才耍完菜刀,這老孃和嫂子又跑來揮扁擔!”
“就是啊,這一家子祖輩是走江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