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熱熱鬧鬧吃完,兩位老爺子都已是半醉,相互摻扶著回了劉家小睡。劉厚生也是腳下打晃兒,卻堅持趕去溫室照管爐火,順便也能打個盹。
一眾老少女人們聚在大炕上裁剪布料、飛針走線,做起了小孩子的衣衫。忙碌了一個下午倒也成果斐然,只小衣褲就縫了兩件。劉老太太還折騰出一隻虎頭帽,那虎頭繡得栩栩如生,很是精緻可愛。大夥兒傳遞著細看,都是讚不絕口。
劉老太嘴裡一個勁兒的說著手藝粗陋,但是眼角眉梢卻笑得都是皺褶。
天色將黑之時,劉老太太惦記家裡還有些小活計就要告辭回去了,蒲草隨手拿了一盒城裡買回的點心塞給她。劉老太太死活不肯收,一臉愧疚的想要為以前之事道歉。蒲草卻是攔阻笑道,“嬸子,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以後咱們都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劉老太太用力點頭,“好,好,嬸子一定好好過日子,再不做那混賬事兒了。”
李老太笑眯眯上前扶了老親家送到院門口,正好遇了睡醒從隔壁出來的劉老頭,老兩口於是一同相攜回家去了。
春妮上前抱了親孃的胳膊,同蒲草打了個招呼,母女倆也回去自家說體己話兒了。蒲草熱了剩菜又蒸了四碗蛋羹,帶著家裡大大小小吃完就早早睡下了。
這一日,無論是勞碌奔波還是吵鬧宴客,都在濃墨般的夜色裡徹底落下了帷幕。喜鵲躺在被窩裡,先前還嘰嘰喳喳問幾句念恩園之事,畢竟她在那裡住了幾年,這一出來也有幾月了,心裡難免惦記。結果,蒲草剛應了兩句,就聽得她微微打起了鼾聲,於是只得好笑的替她掖了掖被角,又摸著山子和桃花的額頭都不燙,這才安心的慢慢睡去。
第二日早起吃過飯,蒲草惦記方家屋子一晚沒燒火太過清冷,就帶著兩個孩子從後園繞了過去,抱柴把正房的大炕燒了燒,又在堂屋裡點了個炭盆。
方傑買下的這院子不算寬敞,房舍也是經了十幾年的風吹雨打有些陳舊,但是屋子裡經過匠人巧手佈局,又從城裡拉了不少擺設木器,倒也妝扮得很是富貴大氣。
兩個孩子經常過來玩耍,方傑就在架子上擺了兩個盒子,裝滿了點心和榛子松子這類小吃食。所以,兩個孩子燒了炕,自覺有功就跑過去抱了一盒分吃。
蒲草點了點他們的小腦門兒,嗔怪幾句就洗了塊棉布巾擦抹起桌椅等物。
一大兩小正是說笑得熱鬧,突然聽得門外有馬玲之聲,兩個孩子扔下盒子就歡呼著跑了出去。
果然,方家的馬車已是停在大門外,方傑開了車門跳了出來,正好接了兩個跌跌撞撞衝過來的孩子。他一手一個抱在懷裡,再抬頭去看繫著圍裙站在門口的蒲草,臉上的笑就又燦爛了三分。
蒲草不好出門去迎,待得方傑領著兩個孩子進門,東子也帶了那對陌生的老夫婦拾掇車上的行禮用物,她才笑問道,“怎麼起早趕回來了?還以為你要下午才到呢。”
方傑笑著指了馬車推推兩個孩子,“方大哥給你們捎帶好玩物了,去找東子拿吧。”
兩個孩子歡呼著跳出屋子,跑向馬車旁,方傑順手扯了蒲草進屋抱起她就掄了兩圈兒,末了才把臉孔埋在她的肩頸之間深深嗅了嗅,笑道,“一回家就看見你在這裡,真是再好不過了。”
蒲草推開他,一邊理著微亂的鬢髮一邊嗔怪道,“你這人,不過是幫你拾掇下屋子,怎麼就高興成這個樣子?讓孩子們見了要怎麼說!”
方傑看著她羞得臉孔仿似極品紅翡般嬌豔,心裡越發喜得要滴出蜜來,伸手拉著她坐在椅子上笑道,“我這次帶了兩個老僕過來,以後這些粗陋活計有他們張羅。你過來只管喝喝茶,陪我說話就好。”
“就會想美事兒,我家裡忙著呢,哪有空閒到你這當擺設兒啊。”
兩人這般說笑幾句,兩個孩子已是抱了兩個盒子跑進來,興沖沖同蒲草顯擺他們得的好物事。
山子的那盒不必說,又是些木馬木劍、核桃雕刻的小船之類小巧精緻的玩物。桃花那盒可就有些貴重了,裡面墊底的是四隻做工極精緻的錦緞荷包,分別繡了春夏秋冬四季圖。而上面擺放的則是一對絞絲銀鐲子、一對銀鎖兒,哪怕在這光線稍顯黯淡的屋子裡,也能看見其上銀光流轉,顯見不是普通貨色。
方傑眼見蒲草眉頭輕輕皺起,趕緊說道,“上次不是提起過,再有三日就是桃花生辰,這是送她的壽禮,都是在庫房裡翻檢出來的,不是貴重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