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兒狠狠瞪了一眼隨後進來的劉厚生,臉色微紅的推開蒲草應道,“我哪知道你和方公子是真心,還以為他…嗯,我也是怕你吃虧啊。”
蒲草蹲下身子替她拍去膝蓋上的灰土,起身再看向方傑之時卻是半晌無言。方傑不知為何,突然就覺心下忐忑之極,趕忙說道,“我方才說的都是真話,若是你願意,我明日就娶你進門!”
蒲草卻是淡淡一笑,搖頭拒絕道,“不,我不嫁!”
“我是想要娶你為妻,不是納妾!”方傑以為蒲草沒有聽清他方才所言,極鄭重的又說了一遍,“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本家那邊,我這次回京已是處置妥當,從今以後分家另過,婚配自由!”
蒲草臉色緩和了一些,但依舊搖頭不允。春妮本來還替蒲草歡喜,見此忍不住上前拉了她的胳膊低聲呵斥道,“蒲草,你犯什麼傻,為啥不答應?你不喜歡方公子嗎?你…你是寡婦啊,找這個好人家本就不容易,方公子待你多好啊!”
蒲草眼見她臉色急得通紅,眼角還殘留著未曾風乾的淚痕,她的心下越發堅定,應道,“妮子,你別擔心,我自有主意。”
劉厚生上前扯過媳婦兒,也是小聲勸道,“蒲草妹子聰明著呢,你就別跟著瞎摻合了。咱們先回去,省得孩子們該找過來了。”
春妮雖是肚子裡裝了成車的疑惑,但也知這事兒只能蒲草自己說了算,於是只得挪著腳步極不情願的出去了。
菜棚裡一時間只剩了蒲草和方傑兩人,倒是安靜許多,菜苗們許是也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的凝重沉默,悄悄的扭過頭依靠在一處偷偷觀望著。
方傑極力壓著心裡的失望與惱意,低聲說著,“當初你說我們要多相處,你說我們要互相尊重,我都依著你。為何如今我真心求娶,你卻不嫁?劉嫂子方才尚且在擔心我拿你當玩物對待,此時看來,我才是被耍弄的一方吧?”
蒲草眼見他眉梢跳的厲害,猜得他必是氣得狠了,於是上前拉他一起坐到了木塌上。方傑有心想要掙開,卻又捨不得那軟綿綿的小手,最後只得端著架子哼了一聲,到底坐了下來。
蒲草伸手扯著他的衣袖晃了晃,笑道,“怎麼,當真惱了?小氣鬼,我不嫁自有不嫁的理由。”
“什麼理由,你說給我聽。我方家雖說不是雪國第一富厚,但我方傑也能養得妻兒一生衣食無憂。我雖行商賈之事,不能封官進爵替你掙個誥命,但朝中也有友人為官,這雪國誰人也不能欺得了你。還有最重要的一事,我知你不是能受得委屈的脾氣,早在回京之時就已脫離本家。只要你嫁進念恩園就是當家主母,不必受任何人的管制。你還有何不滿?你儘管說,我只要能做到,絕無二話。”
蒲草半垂著眼眸,聽他一件件一樁樁說完,心下早已軟得化成了一汪蜜水。這樣為了女子思慮周全的男人,就是放在現代也是少之又少的存在。而她有幸在這樣男權至上的時空碰到一個,實在是上天恩賜,她怎麼能不感動?
但是,她還是有必須要堅持的原則。
方傑等了半晌不見蒲草說話,還要再開口的時候,蒲草已是輕輕依偎進了他的懷裡,“謝謝,謝謝你這般為我著想,謝謝你真心想要娶我為妻。但…我暫時還是不能答應你。”
方傑嗅著她髮間淡淡的莫名花香,心裡挫敗之極。若是一般女子他還能以金銀首飾、錦緞美衣相誘惑,可是他懷中的人兒卻是易於平常女子,他越是被深深吸引,卻也越是無從應對。末了,他只得長長嘆氣,無奈應道,“你不答應也罷了,我不強求,但你總要說說為什麼不嫁吧?”
“雖然你我都是真心,但我們相處時日太短了。女子婚嫁就同賭錢一般,但只要下注就是一生,我好不容易有這樣在世為人的機會,我不願輕易就把自己嫁了。”
方傑聽得蒲草悠悠嘆息之聲,以為她是想起了先前的婚事,心下莫名就是一酸,繼而又趕忙拾掇了心緒,輕聲應道,“罷了,只要你歡喜就好,我們再多相處些時日吧。”
蒲草直起腰身,低頭在他嘴角輕輕吻了一下,笑道,“我還沒說最重要的原因,你就這般鬆口了,看樣子你也不是多真心想要娶我啊?”
方傑真是被這精靈古怪的女子折磨得哭笑不得,心裡暗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蒲草雙眉一挑,手指掐上了他腰間嗔怪道,“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呢?”
“沒有,沒有,小的哪敢啊。小的還指望哪日風雪交加,張東家開恩放小的進房子裡歇歇呢。”
蒲草笑得彎了腰,末了卻是長出一口氣,站起身正色說道,“方傑,我之所以不願嫁你,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如今還沒有與你站得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