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草明白春妮是心疼她,又不好說自己前世是做老師的,最看不得孩子吃苦受傷,只得憨憨一笑說道,“幾個孩子還在窩棚住嗎,那我也回去了,省得他們惦記。”
她說著就要起身,春妮哪肯答應,死死壓著她不願讓她起來,說道,“你趕緊給我躺著,薛三姑說了你這次驚嚇太重,就算高燒退了魂魄也還沒全都收回來呢,怎麼也要靜養幾日才行,你惦記那幾個孩子,我給你去叫來就是了。”
蒲草身上確實痠疼的厲害,這一番折騰頭上也發暈,只得聽從了春妮的話,老實躺好,春妮替她蓋好被子轉身出了門,很快就領了山子和桃花進來,兩個孩子一見蒲草看著他們微笑,立時就撲了上來,死死抱了蒲草的胳膊和大腿不肯撒手,閉著眼睛撕心裂肺的哭。
蒲草心裡酸澀,眼圈兒也紅了,雖然相處不過一月,但是兩個孩子待她真心,又乖巧聽話,她無依無靠又何嘗不是把他們當了個活下去的希望,沒想到一隻黑熊,差點兒就讓他們陰陽相隔了。
她掙扎著坐了起來,輕輕拍著兩個孩子的後背,小聲哄著,“山子、桃花不怕啊,我這不是還活著嗎,那狗熊可沒咬到我,沒事兒,咱家地裡的苞谷還沒收呢吧,等我好了咱們就回去收苞谷啊…”
兩個孩子哭了一陣,心裡的驚恐發洩完了,就抬起小臉兒眨著紅腫的大眼睛,瞧著蒲草臉上笑眯眯的,確實不像要死的模樣,這才都止了眼淚,抽泣著湊到跟前問道,“嫂…嫂子,桃花想你,想跟你在一起。”
“山子也是,山子也不走。”山子趕忙也說道,小手用力抓著蒲草的衣袖。
蒲草有些不解,望向春妮,春妮臉色有些尷尬正不知道如何解釋,就聽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母雞的掙扎嘶鳴,繼而一個老婦人高聲罵道,“叫什麼叫,等哪日就宰了你,整日吃家裡的糧食還跑外面下蛋,吃裡扒外的東西…”
聽得這些話,桃花的身子縮了縮,小臉兒上滿是惶恐的趴在蒲草耳邊說道,“嫂子,劉大娘罵人好凶,不讓我們進來看嫂子…”
蒲草點點頭示意她不要再說,然後扭頭去看臉色不好的春妮,嘆氣道,“又為我受委屈了吧?我不過是嚇昏了,住在窩棚也沒事兒的,到底惹她叫罵幹什麼?”
春妮恨恨的倒了碗水咕咚咚喝下去,低聲惱怒道,“她這幾日就張羅著要把我和生子分出去呢,我就是不把你接過來,她也日日藉由頭罵上幾句,不必理會她。”
蒲草想了想就下了地,慢慢活動一下手腳,覺得還能勉強走幾步,就道,“還是別惹她生氣了,我這就帶著孩子回去了,田裡苞谷還沒收呢。”
“你著什麼急,”春妮趕緊上前攔她,“再住一日,吃些好的補補身子,你這樣子怕是走不到村邊就倒下了。”
蒲草卻是不願她跟著捱罵,堅持要走,春妮無法只得扶了她出去,推了牆角的獨輪車要她坐上。
蒲草衝著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的劉婆子行了個禮,也就坐著車,帶著兩個孩子出院奔向自家窩棚了。
春妮是個存不住話的,邊走就邊把那日的事情說了一遍。
原來那晚張貴兒跑回村裡,敲響村頭兒的銅鐘示警,里正就帶了村裡的打獵好手們出來救人,也是蒲草命大,那黑熊未等咬下去就被劉厚生一箭射中心口,將將把她救了下來。
但是大夥兒都是大老爺們見得蒲草暈了,也沒人敢動手,到底還是春妮擔心隨後趕去,才解了圍,把蒲草背了回來。
蒲草扭頭見得春妮生怕摔了她,眼睛仔細瞧著土路,累得臉色通紅,汗珠子順著臉頰滴下,在正午的日陽下閃著晶瑩的光,她突然就覺心裡燙得發疼,眼淚止不住噼啪就掉了下來。
春妮愣了愣,還以為她對於差點兒喪生熊口之事起了後怕之心,趕緊停了車,學著老人的樣子拉著她的手,衝著四周喊道,“蒲草不怕啊,蒲草回魂了,蒲草回家了…”
蒲草聽得她一聲聲喊,哭得更是厲害,伸手用力抱了她哽咽道,“春妮,以後但凡有我的,就有你的,你一定要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