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上仙從極樂殿逃回走馬殿以後,立馬緊閉門窗,收拾出一張桌子,忐忑的拿出不知道是在哪裡撿回來的香爐,燃起一隻鬼火枝子。
依照他現在的法力,喝杯茶都費勁,只能依靠外在的力量去通靈。
而面前的這個鬼火枝子,就是他順帶在極樂殿門前的四方鼎中撿起來的,他瞅了瞅,應該可以起作用。
雖然是鬼界的東西,但也只能湊合著用。
虛煙嫋嫋升起,玉清上仙擠眉弄眼的念出一些咒語,接著便是等待,好在,沒過一刻鐘,神天之上便傳來推杯換盞之聲,零落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玉清上仙?”
玉清上仙啞言:“你們還在慶祝?”
那邊的零落趕緊解釋道:“不是了不是了上仙,這次是真的斬了惡龍……”
玉清上仙眼看著快要燃盡的鬼火枝子,抓緊問道:“零落小仙,你可還記得夢魘獸?”
“夢魘獸?”零落重複了一遍,但又像是突逢大敵一般,驚訝問道:“上仙說的可是先帝爨白的坐騎,白獅夢魘?”
玉清上仙喜極道:“正是正是,零落小仙可幫我查一下夢魘的蹤跡?我……”
“上仙?上仙還在嗎?玉清上仙?”
零落連著問了好幾聲,都沒有迴音。這邊的玉清上仙,看著已經燃盡的鬼火枝子,全身癱軟,只剩一句臥槽不知當講不當講。
唉~只希望零落那傢伙能聽懂我的意思吧,到時候查到了,能順便送下來……
幾百年前,他為收服白獅夢魘,闖入了一片結香林中,那樹林之中,住著一對無名父子,老的老的不行,小的小的不行,當時情況緊急,還來不及思考,自己的火箭松風就已經奪眶而出,燒了父子的房子,連帶著人,也沒有活著出來。
當時,既沒有抓到夢魘,又傷害了無辜,他一怒之下,自廢仙氣,守在結香林,做了三百年夢結仙。
後來,那父子成了遊魂,老的跟他一起,守著結香林,至於小的,不知道哪裡來的怨氣,竟然自己修成了米煞,還降伏了闖入結香林的夢魘獸。
至此,那小孩兒便隔三岔五的來找他麻煩。見到了,一獸一煞,免不得要將他弄得死去活來才算數,一來二去,他也就習慣了,只要是白獅夢魘出現了,那米煞,便也會跟著出現。
玉清上仙覺得沒有跟著爨白的白獅夢魘,顯然已經是少了戾氣,便也沒打算將他置於死地,反倒故意隱藏他們的蹤跡。
反倒是後來,那米煞突然間失蹤了,他才開始著急,又答應結香林老人要找到他,便徹底離開了結香林,依著線索,去北寒川尋找爨白。
玉清上仙第一眼看到吟式微的時候,便覺得驚奇,因為當初那個米煞的臉上,右眼下,也有一剪緋紅花朵。
若是再能確定夢魘獸的蹤跡,那多多少少可以肯定,當日極樂殿之人,正是結香林之子。
那日他叫住自己,原以為是認出了自己,誰曾想只是斟了一杯茶,讓他好些寬心。
因為,若是真的認出了自己,他就不是放自己在火炭床上烤一烤那麼簡單了。
鬼死為聻,聻死為希(無聲),希死為夷(無形)。
他可不想做這世間第一個化為無形的神仙。
白獅夢魘,原本是一靈物,前任主人爨白走火入魔以後,他本是無主的狀態,後來認了那無名之子為主人,本就新奇,若他沒死,怕是也不會再認其他主人。
爨白死後,有管事的神仙給那夢魘獸下了一個足間咒,用的是白獅曾經用過的食盆,以至於他後來的蹤跡,都可以被神天之上掌控。
至於後來他為什麼不繼續找那個孩子,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北寒川之後,爨白的事情發酵到他和一眾仙使的身上,免不得要躲著一眾仙家,哪裡還敢明目張膽的去請人幫忙。
至於自己,也是乾脆龜縮在虛鼎中度日,如果不是那個狗屁閒蛋新貴將他們這些人炸出來,他還能繼續坐到羽化。
但也幸好,以前的仙家們,有的陪著鸞帝風鶴去了忘川,有的乾脆尋一荒山逍遙度日,漸漸的,也沒有多少人記得他這個“老人”,除了負責問世樓的零落還算熟識,如今神天之上,也沒誰再去提是非功過了。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玉清上仙休息了一陣之後,出門便看見一群鬼使神色慌張的搬動一個香鼎,其他鬼使正專心的給那香鼎上添香,不止此處,走馬殿從寢殿到大堂,皆在如此忙活,他便隨手逮著一個鬼使,詢問道:“是有什麼大事發生嗎?怎麼所有地方都在添香?”
他心裡又是一咯噔,難道自己偷個鬼火枝子都能被發現?這鬼殿也太小氣了吧?
但他立馬發現不是。
鬼死後尚且還有聲形之變化,直到聲去形散,走過希夷,才會最終磨滅,永不復生。
但妖不同,妖是人形所化,也終究屬於人類,只要一死,便沒有復生的機會。
因為妖也分好壞,所以無論是神天之上,人間,還是鬼界,都有給妖辦葬禮的習俗。
人死葬於墓地,神仙羽化於忘川,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最終化為無形,無需安置,至於妖死,便是葬於虛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