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吳小北不是說說的,就像所有的男孩一樣,他骨子裡也熱愛機械,熱愛速度與激情,所以,他說要把“長城”H6改造成超級跑車,這話確實是真心話。
這輛“長城”H6,是他跟洪亮和鐵平他們和錢買得五手車,或者叫二二二二手車,才花了五千多塊錢,不過已經花光了他們當時所有的積蓄。那隻他剛穿越回來,本想跟兄弟們分享勝利成果的,不想裝財寶的空間裝置出了問題,別說一塊金磚了,就連一個銅子兒都拿不出來。霍夫曼爵士那裡還欠著五百萬美元呢,雖然是老戰友,但是也不好老去借錢。幸好兄弟幾個並不介意他有錢沒錢,沒有錢,一樣可能完成跑車夢。
想起幾個好兄弟一起修車,一起給車子噴漆,一起推車,歡笑,涼爽的山風,夏日的陽光,便又圍繞在吳小北的身邊,迷醉著他的耳朵,他的眼睛,他的面板,他的心也彷彿自己會呼吸了。往事,和著冰棒汽水的味道,如同旋轉木馬一般,忽而拉近忽遠離。
他在半夢半醒間,替H6做著各種設計,他最開始想把車從頭到腳,從外到內,全換一遍,再加些007那樣的設計,但在眼前的夢如木馬般遠離的檔兒,他立刻意識到這不切實際,時間,條件,都不允許,只能做個初步的改裝,跟布丁的3D印表機一樣,只能邊走邊買邊升級了。
目前能做的,就是更換一臺好的發動機,四條像樣的輪胎。算了算手裡的錢,參考了各種資料,畫了幾張設計圖,吳小北點了根菸,吸了兩口,心裡又琢磨,看看在原預算的基礎之上,能不能再來設計另一套更佳的配置,想著想著夢幻又拉近了。
他想了第一次開著H6,帶著金素妍去兜風的情形,不禁長嘆一聲,不知她現在好嗎?在做什麼?記得當時她開的車比自己的豪華不知多少倍,但是坐他開的車,竟像這輩子頭一回坐車一樣,興奮不已,整個約會過程撒滿了她銀鈴般動聽的笑聲。記得那天晚上,他送她回去,她第一次吻了他,現在憶起仍能令他怦然心動。
他的腦袋又走馬燈般地跳到一次帶著金妍出去跟幾個朋友喝酒的時刻,結果因為有美相伴,酒喝多了,話也說多了,第到二天他酒醒了,金素妍就不告而別,回韓國了。事後他問鐵平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原來他喝醉的時候,說了不少雪莉的事。知道自己失言,他氣得狠抽了自己好幾個大嘴巴。他給金素妍打了無數電話,結果她把號都換了,他之後怎麼聯絡也聯絡不上,找金在中,金在中也沒辦法,不知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想起了金素妍,吳小北又想起了雪莉,假如說他跟金素妍的感情還有挽救的可能的話,他與雪莉的感情卻已經永久的定位在了幾十年前,如今已經陰陽兩隔了,他感覺很對不起雪莉。
他抽了口煙,按響了“索尼”磁帶錄放機,他曾用這機器給金素妍放過《最後的戰役》。
不知為什麼,老式的磁帶卡住了,什麼聲音也放不出來。他立刻感覺心煩意亂,拍了幾下機器,磁帶還是沒有恢復正常。無奈之下,他只好切換到收音機模式,調到MF頻段,看看有沒有電臺播音樂。心裡也煩得很,也不知想聽誰的歌,一頓亂調,音樂節目倒是挺多的,但是他聽誰的都不中意,於是又去找周杰倫的歌。找了半天,終於讓他找到了,有一個節目回顧周杰倫的老歌,主持人在介紹著歌曲的前前後後。吳小北伸手就想去選歌,又猛然想起這是廣播節目,不能自由選,於是嘆了口氣,只能由著心情跟著收音機裡的聲音走。
想起了雪莉,他又想了美樹,想了那張“德芙”巧克力的糖紙,心裡一陣一陣的刺痛。許多在記憶中模糊的東西,一下變得異常清晰,如同黑暗中的眼睛,猛見強光,刺得吳小北睜不開眼睛。收音機裡沒完沒了的介紹,也不播歌,氣得心如火燒的吳小北都想換臺了,又點了一根菸,吸了兩口才發現,不鏽鋼菸缸上放著一根自己一分鐘前點著的煙。
他皺著眉,聽著收音機裡的羅嗦,猛抽了兩口手頭的煙,然後把煙狠狠地按死在菸缸裡,又不知該拿那隻搭在菸缸上的煙怎麼辦,按也不是吸也不是,只好任由它放在那裡,活著。
他翻出了雪莉的照片,又翻出了美樹的照片,一樣的舊照片,一樣的女孩,就在照片裡那麼看著他,哪一個他都無法直視。
他感覺熱血上湧,混身火燙,他丟下桌上的照片,或者說逃開照片上的兩個人,起身推開露天陽臺的門,想到外邊透口氣。雙臂搭在陽臺的邊沿上,一股涼爽的山風吹過,山下萬家燈火,襯得孑然一身的吳小北分外的孤寂淒冷。
屋內,一首歌,流過雪莉和美樹的照片,淌過升起一縷白線忽明忽滅的香菸,又突然生了翅膀,伴著一串風鈴聲,從吳小北身後飛來:
走廊燈關上書包放
走到房間窗外望
回想剛買的書
一本名叫半島鐵盒
放在床邊堆好多
第一頁第六頁第七頁序
我永遠都想不到
陪我看這書的你會要走
不再是不再有
現在已經看不到
鐵盒的鑰匙孔
透了光看見它鏽了好久
好舊好舊
外圍的灰塵包圍了我
好暗好暗
鐵盒的鑰匙我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