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換了一身道袍,這也是他僅有的兩套道袍之一,前段日子陪同師弟梁介去北邙山曾穿過。
舊了些,也只是舊了些。
年少時曾以為光鮮的衣衫最顯精神,獨獨鍾情於新衣。
隨著時光流逝,才慢慢發現,光鮮之外,猶有不合,色彩雖然光亮,但少了些許風情。
一個人不可能總是神采奕奕,也不可能總是精神飽滿,他會失落,會疲倦,會不想說話,會覺得寂寞,會痛苦,會忍耐著,剋制著,將一切都隱於平常。
也只有老舊的衣衫,那些陪伴他經歷過諸多,蘊藏了無數回憶的衣衫,才能和他一起歸於平常;一起快樂,一起悲傷,一起高歌,一起沉默。
將擱在案上的大酒葫蘆拔出塞子,仰頭痛飲。
“浮生有夢三千場,窮盡千里詩酒荒。”他低吟淺唱,將酒葫蘆別在腰頭,與長長懸掛的道穗相互招搖。
“老夥計,讓你失望了嗎?”
奈落在劍鞘裡,安靜無語。
洗去血水,他自覺渾身舒服,漫步走出屋子,向著後邊走去,沒有多久,就被一排竹籬攔住了去路。
他輕輕一躍,翻過竹籬,舉步走去,繞過一片花海,伴有幾株桃樹,後邊既是竹林。
明日正午,就在此間,與李奉先決一死戰。
…………
“酒池肉林在江湖上仇家不少,但依然能霸佔著洛陽幾條街市,建了奢華無比的大蓋坊,要我說,全在李奉先一身武藝上面。江湖上不怕李奉先的人,還真不多!”
“葉大哥可是能打敗南海懸佛九難的。兩人較量,輸贏勝負,還不一定。”
“李奉先能夠自號天王老子,你以為他敵不過九難?他雖然荒淫無道,可酒池肉林的威風也是被他一掌一腳給硬生生闖出來的。”沈孝看了眼崔子龍,仍然保持自己的觀點。
“飛龍掌與勾漏腳在江湖上鼎鼎有名,我不是不知道,但我還是相信,葉大哥不會輸的!”崔子龍似乎是在給自己建立更多的信心,再一次強調地說。
“我們也是見過葉先生出手的,自是知道他的武藝有多麼厲害。可畢竟他現在傷勢未愈,一身功力大打折扣,與李奉先對上,恐怕凶多吉少。”許豐給崔子龍倒了杯茶。
眾人剛在此地對付了一夜,叫了一頓豐富的吃食,這會兒飯後飲茶,閒聊起來。
穆芳青將茶碗託在掌心,徐徐轉動磨挲,嘴裡說道:“他昨天回來用了米粥之後,便回屋打坐,也不知恢復了幾層功力。”
淺淺有些不快地說道:“居然帶著那一身的血,打坐了一夜,這人真是邋遢!”
宇文清河笑眯眯地說道:“可他方才吃了之後,跟你說要沐浴更衣,你不還是急匆匆地去張羅?”
淺淺伸手過去掐了一下她腰上的細肉,讓這個不懷好意的小丫頭“哎呀哎呀”地喊叫起來。
許豐沒有理睬兩個女子之間的打鬧,反而看向穆芳青,見她側耳傾聽,一臉疑惑,不由得問道:“可是有何不妥?”
“不知為何,我聽不到裡面的動靜。”
“他又打坐了?”淺淺好奇地問。這裡數人之中,唯有穆芳青功力最高,能夠聽得後邊屋中的細微之聲,別個,連崔子龍和許豐都達不到這份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