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前些日子,入睡時阿雨已經習慣了沒有阿譚陪著。
給她哼哼歌,或是講幾個小故事,聽她斷斷續續說一些天真的話,很快就會睡著。
可今天卻是想阿譚想得大哭一場,怎麼都不肯睡。
到最後,只能從神門開始在阿雨身上連按了幾處穴道,內息透入,為她安神凝氣,一會兒工夫她就閉著雙眼,勻勻呼吸,如仙靈一般。
這間屋子本來是三妹睡的,向西面的大半個空間都被雜物塞滿了。
都是一個村子的,也不多講究,他年少的時候來過這間屋子,那時候阿譚和二妹都睡在這裡;阿譚睡在向西面的一張床,二妹睡在當下他和阿雨躺著的這張床。
記得那個時候,岳父大人在梨花村非常有地位,山上山下,都把他當大人物看待。
因為岳父大人有一手祖傳的打鐵鍛器技藝,連新津縣裡的人都趕來買他所鍛造的鐵器。可以說名聲,地位,財富,都不缺,阿譚一家人的生活也是極好,無憂無慮。
當時村子裡好多人都看向兩姐妹,想娶回家中。
若不是鍛器堂將分堂開到了新津縣,岳父大人也不會落魄,阿譚一家人更體會不到衰敗的滋味。
鍛器堂的分堂開在新津縣,接連來了三撥江湖人,沒有明確的表示,不過誰都知道這些人俱是鍛器堂派來的。
岳父大人的鐵器生意被他們光顧了之後,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只能靠著一畝三分地度日。
一家子能夠從窮到富,卻不可從富到窮,不光自己與家人受不了,而且旁人還會踩兩腳。
人間冷暖,也如冬夏,自然有細節可尋,逃不脫自然法則。
後來,他娶了阿譚,去了長安。
這梨花村與岳父一家,便在追憶中,成了一幅幅定格的畫卷。
帶著阿譚回來,他就像走回到畫卷裡,變回到似曾相識,身不由己的小人兒。
嘴裡說著家鄉的話,心裡念著遠方的事。
葉雲生捏緊了拳頭,在黑暗裡,在曾經阿譚的屋子裡……他想喝酒。
有腳步聲靠近,他一身內功這些年日夜打磨,早已爐火純青,耳力能辨細微之處,一聽即知是岳母找來。
他怕吵醒女兒,就先推開門,與岳母面對面。
“阿生,雨兒睡了沒?”
岳母的臉揹著月光,看不真切,他也不願運起內息,就在模糊黑暗裡應了聲。
“睡了。”
“哎,我就過來跟你說一句,要不然你和雨兒住到年後,正好參加三妹的喜禮,喝了酒再走?”
“原來三妹的婚事定了。可我長安還有要事……”
不等他說完,岳母急匆匆地說:“家裡除了她爹,就只有你這個當姐夫的,二姐遠在燕雲哪裡指望得上?你若不留下,家裡就她爹一個男人,山上山下,還不是給他們看笑話!”
葉雲生垂著頭,其實回山下村子裡,請人幫忙建造一處院子,也是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