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樓是定州府東市最大的酒樓,定州府分內外兩城,內城基本上都是官署衙門或是些達官貴人的宅院,只有一道安定門可以進入內城。而出了安定門,便是定州府東市所在了。定州府分東西兩市,東市娛樂,西市鞍馬。至於段超等人的宅院,不在兩城之內,是定州府外城的延伸,屬於魚龍混雜之地。
醉月樓最出名的是做魚,定州東接汪洋,境內湖泊遍佈,鹽水魚、淡水魚應有盡有。
清蒸鱸魚、紅燒鯽魚、醉魚、酸魚、生魚片全都是州府一絕。平日裡,華燈初上,醉月樓跑趟小二早已經忙得滿頭大汗,一波波的客人接踵而至,小二忙上忙下,連嗓子都有點兒啞了。不過今日卻不一樣,今兒醉月樓被人包了場子。包場子的是定州府最有名的商行,七星商行。
七星寨再定州城內是不能叫七星寨的,所以他們城內開了一個商行,做些古董、珠寶的生意。不過大夥兒都知道,這七星商行,就是七星寨。七星寨包的場子,沒人會去驚擾。更何況七星寨出手闊綽,老闆兒收了銀子也樂的自在。
醉月樓的隔壁,是春風樓。此時春風樓內,人聲鼎沸,大廳裡十來張桌子都坐滿了人,侯成和王東南二人穿堂過桌,再每一桌客人面前一一敬酒。來的人都是定州府大大小小的客商掌櫃,侯成昨日聽了沈牧的安排,“福超銀莊”定在明日午時開業。再開業之前,按雲照行商的規矩,理應宴請周邊鋪子的掌櫃求個喜慶!
各大掌櫃原本不想前來,但一聽侯成說,七星商行再醉月樓包場單獨宴請了他們東家,這些人聽說連七星商會都包場請了人家東家,這一說來頓覺侯掌櫃和王掌櫃指不定有甚麼大開頭,或者就是人家七星寨自己的物業。再定州府做生意,誰敢不給七星寨面子,當即就應承了下來。這一傳十十傳百的,連隔著幾條街的店鋪管事們都來了。
段超和沈牧依約到了醉月樓,早有兩名青年漢子,接了二人所騎馬匹。又有一名模樣嬌可的女子引著他們上了二樓。
那女子身材窈窕,上樓的時候,花枝招展,芊腰扭動,前凸後翹的體型這樣一扭,更顯得十分誘人,那屁股上的肉是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瞧得段超險些流出鼻血來,只嘆這木梯太短,若是再長上幾階,那可爽歪歪了。
二樓天一坊內,擺放一張八仙桌,擺了八雙筷子。正位坐著兩人,一人長臉,一人方臉。長臉那人蓄著八字鬍,見著段超二人進來,長身站起,拱手道:“這位想必就是五龍山的段大當家,在下樑東成,久仰久仰。”
段超抱拳道:“梁二爺,幸會幸會!”
梁東成指著沈牧問道:“不知這位兄弟是……?”
段超道:“這是咱們二當家,沈二爺。”他故意這樣說,意在挫一挫梁東成的氣勢,言外之意便是,你是二爺,咱這裡也有二爺,別以為叫爺就是爺,說難聽點,就是個跟班。
梁東成訕訕一笑,怎能不知段超意思,當即面不改色,招呼道:“原來是沈二爺,巧了不是。二位,快請上座,嘗一嘗這剛泡的青渠白茶。”
段超二人落座,早有侍婢端來兩碗茶水。碗蓋開啟,清香四溢。
梁東成道:“咱們雲照國有四大名茶,定州府就佔了其一。青渠白茶,所用的茶葉是採自青渠山第一茬的青芽,挑選光、扁、平、直的上好料子,透過特殊的工藝炒制而成,其茶湯透亮,其茶味甘醇,回甘無窮。兩位遠道而來,不妨嚐嚐看。”
沈牧啜了口茶,茶水柔和,滾入喉間,登時生出一絲清甜,沁人心脾。心道:果然是好茶,怕是隻有上等的碧螺春可以比擬了。
段超粗人一個,不懂茶道,灌了一口二不知其味。遂將茶碗放下,道:“不知梁二爺請咱們到此,可是為了品這一宛茶?這茶也品了,梁二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了吧。”
梁東成笑道:“段當家果然快人快語,不急不急,人還沒到齊,咱們不妨閒聊一番,再等等。”他頓了一頓,回首對身邊那方臉漢子道:“飛虎,你去瞧瞧褚當家到了沒有。”
那漢子應了一聲,起身而去。梁東成續道:“張飛虎是鄙寨的酒混子,聽說有酒吃,便跟在下來了。今兒我特意令人從寨子裡搬來十來罈好酒,想著兩位遠道而來,咱們久居定州,理應盡一盡地主之誼!”
說話間,張飛虎已經引著褚雄進了房間。
段超二人雖未無褚雄走過照面,但卻知道其人是誰。段超當即面色一沉,冷哼一聲。
梁東成見了,哈哈一笑道:“來來來,我給大夥兒引薦一下。這位是磨玗頂的大當家褚雄,這位是五龍山的段當家和沈二爺,不知道大夥兒照過面沒有。”
褚雄早已受了梁東成指點,當即面不改色,拱手道:“見了段當家和沈二爺!”
段超哼了一聲,一拍桌面,震得碗筷叮叮噹噹。段超道:“梁二爺。你這是甚麼意思!”
梁東成道:“段當家,你先別忙生氣。之前聽說磨玗頂和五龍山的弟兄們有點誤會,我想著大夥兒都在定州府內營生,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總不能這樣尷尬一輩子不是。便自薦做個和事佬,擺了這桌酒席,希望大夥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段超道:“梁二爺,咱們是給你面子才來吃酒,梁二爺唱的這一出,可不太地道了!”
梁東成道:“大夥兒同吃一路飯,有點兒誤會也是正常。既然段當家給咱們面子,不妨再多給一點?大夥兒坐下來聊聊,把這路怨氣借酒消了去。”梁東成說完。揚聲道:“來人,上酒菜!”
這邊廂,小二聽了呼喚,連忙將酒菜一一端將上來。
乘此空擋,段超拉了拉沈牧的衣袖,輕聲問道:“沈老弟,你看接下來咋做?”
沈牧始終觀察眾人臉色和四周變化,聽到段超發問,道:“咱們只管隨機應變,待會兒若有狀況,咱們依計行事便了。”
段超道了聲好。
酒菜齊全,梁東成端起酒杯道:“梁某斗膽先起杯,來,大夥兒先乾了這杯酒。”說話間。仰頭將杯中酒喝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