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忽然間自伙房竄出來,驚的沈牧大喊一聲道:“是誰?”
那人頓住身形,雙手背再身後,藉著月色,沈牧一眼就認出那人是陸老三。
沈牧站起身來,拍落身上塵土,道:“陸三哥,你大半夜的進伙房作甚?”
陸老三見人是沈牧,一顆懸著的心,稍稍緩了緩,道:“沈軍師,你不是喝醉了酒,早已進去歇息了麼?怎麼跑也出來賞月來啦?”
沈牧道:“我在問你,你反倒問起我來了?你背後藏了什麼東西,快拿出來我瞧瞧。”
陸老三道:“沒別的,嗨,我就跟軍師直說了吧。今個兒不是在山下撿到一受傷的漢子麼,咱見他像是許久沒有吃過東西了,所以,就到伙房裡瞧瞧。還剩下什麼可以吃的物事。”說話間,他將雙手抽出,兩隻手各自握著一塊紅薯饃饃。
沈牧道:“你不說,我到差點忘了這事兒了。那人現在何處,快些帶我去瞧瞧。”
陸老三略略遲疑,道:“軍師,你該不會是要將他趕走吧。”
沈牧頓覺好笑,道:“若我想趕走他,午後那會兒便不會讓你留下他了。”
陸老三撓頭道:“對對對,您瞧我這榆木腦袋。”說話間,再前面引路,將沈牧帶到柴房門口。
他邊推開柴房門邊道:“軍師你也知道,這裡不比咱們五龍山的氣派,就那剛搭的幾間破房子,早被兄弟們佔了,我便只好將人先安置在這裡了。”
房門開啟,沈牧一眼就看見那名墨衣漢子蜷窩在草堆之上。他身上的墨衣已是破爛不堪,裸露的面板盡是被甚麼物事劃傷了,腹部之處的傷痕尤為明顯,想是在潭水裡泡了許久,那面板已經泡的發白,傷口也已經化出了膿水,淡黃色的膿液混合著血跡溢位來,散發濃濃腥臭味道,這傷口看樣子已經潰爛發炎了,若是不想辦法進行消炎的話,那這人的名,定是保不住了。
沈牧問道:“可曾給他用過藥?”
陸老三道:“傍晚的時候,我下山找過郎中,可是,那郎中聽說要到山上來,死活不敢。只是給了我一包止血的粉粉。我本想著將那郎中裹挾了上山,又怕惹出事來,便只能作罷。回來之後,我便將那粉粉給他敷了,可是還是沒好轉。”
沈牧道:“他失血過多,傷口又被感染了,哪有可能這麼快醒來。若是不給他的傷口消炎處理一下,只怕熬不過今夜。陸三哥,寨裡可有甚麼消炎的藥,取些過來。”
陸老三抓耳撓腮,甚為不解道:“消炎的藥?那個是什麼東西?”
沈牧見他一臉茫然,眉頭一皺道:“平日裡,兄弟們若是受了傷,都是怎麼醫治的?”
陸老三道:“軍師難道不知麼?這若是受了小傷,大夥兒扛扛也就過去了。若是受了重傷,那隻能聽天由命了。”
沈牧聞言,恍然大悟,這個世界猶如自己世界的古代,在古代可是沒有甚麼消炎藥的。青黴素這種東西,都是近代從西方舶來物品。看這樣子,古裝劇中的金瘡藥怕都是騙人的。古代又沒有流水線,無法大規模的生產藥品。便真是有金瘡藥這種東西,怕也只是大富人家或者軍隊裡才能夠擁有。
沈牧想到這裡,忽的想到當日那名‘劍仙’少年,若是能夠衝他手中求得靈丹妙藥,怕是什麼樣的傷都能治了。沈牧搖了搖頭,若真的是劍仙,那種人,怕是可遇不可求吧。
陸老三見沈牧陷入沉思,輕聲喚道:“軍師……您在想甚呢?”
沈牧回過神來,道:“沒甚麼,我在想該如何救他。陸三哥,你去尋一壺酒,一柄匕首,一個燭臺,一塊乾淨的布,再打一盆清水來。”沈牧頓了頓,續道:“還有,在找些針線過來。”
陸老三道:“軍師,你要這些小玩意作甚。”
沈牧道:“叫你去找,問這麼多幹甚麼。”他這一句話,說的聲音洪亮,陸老三頭最近一回見沈牧發火,當即不敢再問,連忙起身去找。剛出柴房,卻又被沈牧喚了一聲,只聽沈牧道:“再去把老羅的煙鍋子拿來,記得帶著菸葉兒。”
陸老三雖是不解,但畢竟是沈牧所說,想來必有他的道理。卻不知為何又要老羅的煙鍋子,難道軍師也好這一口?
老羅是地地道道的農戶。早些年家裡有幾分薄田,卻不料越到了三年洪災,田裡連續三年顆粒無收,為了活命,便只好落敗為寇。五龍山壯大以後,將他原來的寨子吞併,老羅便順理成章的成了五龍山的一員。這人沒什麼太大本事,好煙好酒,但為人確是很厚道,只要有人請他辦事,他必然會捨命去辦。山寨裡他的年紀最大,一來二去,大家便都喊他老羅,至於他本名羅新田,確是沒幾個人知道了。
沈牧待陸老三去了之後,蹲下身來,仔細檢查了那人傷勢。這一看,倒是把沈牧嚇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人不僅身上多處刮痕和腹間那道致命傷口,更可怕的他的腿骨不知被甚麼東西砸了粉碎,左肩也有骨折。到底是誰這麼歹毒,將這人傷的這麼重。便是救的活了,只怕也是一輩子要坐在輪椅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