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沉默不語。
臨安,垂拱殿裡,女帝身旁站著雪娃娃張河洛,以及只看得見嫁衣和長髮交織紅黑光影的鬼胎,女帝笑了笑,對身後不遠處的穎兒說道:“傳宗正寺,趙室宗譜添東海王,諱固。”
雪娃娃張河洛呢喃了一句,“你不追封一下他?”
女帝猶豫了下,“交給趙禎罷。”
待劍魔獨孤這一劍落向東土,待夫子歸來,再等來汴河畔的那位聖人,自己便要離開大涼,在這之前,只剩下一件事:擢升李汝魚,使其有兼國之地位。
至於趙禎身後那個隱藏著身份,如今得到白虎神將趙颯和安梨花之助的趙普,交給李汝魚來對付好了——若連這也對付不了,他憑什麼成為女帝之劍?
還有一個隱患。
如今依然在廣西沿海溜達的那位一旦成聖誰也阻止不了的牧童。
他什麼時候來臨安?
他若來臨安,是支援李汝魚還是支援趙普?
女帝也沒有把握。
這是一個別說女帝,哪怕是整個東土加上大涼,幾千年的歷史中,也找不出一個人可以把握他的異人——真正的道家聖人。
東海之濱,隨著一劍西去,這一片海域的海水,憑空下降了一尺有餘,一身黑衣剜目的劍魔獨孤,渾身開始沁血。
最終目光遊蕩,掃遍了天下。
在生命的最後片刻,這位一生為劍,最後又為大涼而死的劍魔,依然在求敗。
但不再是執念。
因為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敗一次了。
寂寞如雪,也很美。
挺好。
於是他輕聲說了句:“父皇,我不願意負了手中長劍,於是負了你,負了皇兄,也負了侄兒,本以為這一生也要負了趙室的千萬裡河山,然今日油盡燈枯之際,我對得起趙姓。”
獨孤大笑。
我,劍魔,獨孤,姓趙。
名固。
我若在,則這片天下固若金湯!
噗!
黑衣男子,這位剛踏入劍道聖人的劍魔,肉身於剎那之間迸散,消融在漭漭東海水中,就此,守護著這片天下的東方海域。
人間再無劍魔。
天地悲鳴。
那條劍聖最後一劍化作的水龍,此刻已在荒漠之中,掠向絕壁形成的長城,欲要越過守望之地,落下東土。
驚醒了後被世人尊為迦樓羅的西域少年。
水龍所向之地,是東土象徵著皇權,象徵著歷史的神廟。
大皇廟!
水龍所過之處,無堅不摧。
若劍落,則大黃廟必將夷為平地。
然而水龍此刻卻發出悲鳴聲。
劍失其主。
豈能不悲。
然而整個東土,大驪、大徵、大成三大王朝,卻在這一天,感受到了恐懼。
來自大涼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