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歌也才知道,在權勢和利益面前,親情是何等悲哀。
柳州魚峰山下的徐府,隨著徐繼業死後,徐繼祖在西軍掌控摧山重卒,徐秋雅死在了贅婿柳向陽刀下,徐府由徐秋雅的堂兄,徐曉嵐之子徐豐接掌。
但徐府真正的主人是徐秋歌。
然而近年來,隨著趙長衣入主蜀中,將徐秋歌也帶到蜀中後,徐秋歌對柳州魚峰山下徐府的掌控力便鞭長莫及,尤其是隨著徐豐被趙長衣拉攏之後,徐曉嵐這個兒子毫不猶豫的拋棄了堂姐徐秋歌。
徐府漸漸脫離了徐秋歌的掌控之中。
唯一慶幸的,徐繼祖依然不離不棄的支援著徐秋歌,也正因為這一點,徐秋歌才在西軍之中還有一些威勢:畢竟摧山重卒是西軍精銳的精銳。
而無論趙長衣是何等梟雄,也不管黑衣文人如何謀劃,徐繼祖這個早年不甚成才的軍中老人卻大器晚成,都能輕易化解黑衣文人的謀略和趙長衣的險惡手段。
摧山重卒,無論如何,都始終被他牢牢掌控。
蜀中妹紙多水靈。
只不過今日蜀中的錦官城裡,再水靈的妹紙都黯然失色,徐秋歌這個懸名芳華錄第三名的女子,換了一身淺綠襦裙,在大伯徐繼祖的陪伴下,出了趙長衣的王府,走入了街陌,上了一輛馬車。
身畔跟著一位富家翁打扮的老人。
老人姓徐,名繼祖,當年金魚山一戰,讓老人軍旅步伐受挫不少,過了知天命的年齡也只是西軍一統率而已,但是近來,老人忽然化繭成蝶,經過歲月積澱醞釀的才華,開始昭彰。
揹負雙手跟在侄女徐秋歌的身後,滿臉溺愛,對於這位忍辱負重的侄女,老人打心裡佩服——無論侄女是為了徐家也好,為了心中的愛情追逐燕狂徒也好,老人都覺得挺好。
至少比自己那兩個不成才的兒子好。
在侄女身上,老人看見了一個成大事者才擁有的潛力。
笑道:“秋歌,沈望曙尚在蜀中,趙長衣在此人身上耗費頗多心血,你可知緣由?”
徐秋歌也是欽佩自己這位大伯。
當年的大伯徐繼祖,比父親徐繼業好不了多少,皆是庸碌之人,哪怕是有點才華,在人才輩出的大涼天下,也不甚耀眼。
可這一兩年大伯展露出來的東西,卻是父親徐繼業一輩子也趕不上的。
徐秋歌甚至覺得,只要給大伯合適的舞臺,將來有一天,大伯未嘗不能成為大涼的狄相公——嗯,應該是西北的狄相公。
如果說有人能平定大理,這個人非大伯莫屬。
若是西軍不反涼,以大伯歷經歲月沉澱出來的能力,將來註定要成為女帝任內最著名的武將之一,可媲美狄相公和安美芹。
笑道:“因為他怕。”
老人笑了,“怕,是因為心裡有鬼,其實咱們都知曉,這位有梟雄之才的蜀中王爺,極可能是一位異人,所以才以異人沈望曙之肉身,養他之血,就是為了防止某一天驚雷劈落。”
嶽單身邊有個賢師可斷驚雷。
王琨手下有個妖道左慈可斷驚雷。
女帝麾下有欽天監。
趙長衣僅有一位黑衣文人,徐繼祖知道那位黑衣文人必然也有斷驚雷的手段,但趙長衣依然籌謀沈望曙一事,顯然這位梟雄心中,世間沒人可值得他信任。
黑衣文人也不值得他信任。
倒是可憐了那沈望曙,好歹也是一位異人,而且據當年事,沈望曙的異人身份也不簡單,如今卻只能成為砧板魚肉,任由趙長衣襬布。
也不知道九泉之下的沈煉是該慶幸還是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