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行溫謙很是討人親近。
只不過喜好讀書,有事沒事就坐在鋪子捧書而讀,無所不讀,上至高雅論著,下至禁書雜書穢書,皆是他口中食。
熟稔的人大多知曉,他其實更喜歡雜書多一些。
人緣好,不代表生意好。
他書鋪之書全是正版,價格昂貴且不打折,從無那些走灰色途徑印刷出來的劣質盜版書,也從不以書關撲。
用他的話說,文墨皆讀書人心血,不容玷汙,況且他經常讀書入神,有時候主顧再三詢問,他也不可得知。
倒是叫手腳不乾淨的痞子順走不少。
他也不心疼。
這樣經營,能賺錢才是怪事。
倒也沒人去深究,沒甚賺錢的胡蓮先生是怎麼養活他和那瞎眼姑娘,兩個外來人相依為命,日子可過得不差。
隔三差五看戲聽說書,又或者帶著瞎眼姑娘逛御街,每每歸來,總會給瞎眼姑娘買上幾枚珠玉金釵,價值皆不菲,讓人豔羨不已。
甚至於關了書鋪,帶姑娘去臨安周邊遊玩,他看風景,再說與瞎眼姑娘聽。
瞎眼姑娘也幸福著。
明裡無人知,暗裡卻有人打起了胡蓮先生的注意,總覺得他有夜財,於是臨安的地下勢力便有人鋌而走險,夜闖凌家小院子。
只不過去的人似乎都人間蒸發,再沒在臨安出現過。
數次之後,言行溫謙的胡蓮先生在眾安橋這一帶,成了諸多地下黑勢力不可言說的神秘人物,只是普通老闆姓哪裡知曉。
這一日無霧,起了薄霜。
胡蓮先生坐在書鋪裡,捧書卻不讀,目光有些恍惚。
直到看見一個穿著短襟的老頭子扒拉著菸灰從書鋪前經過,胡蓮先生的眼睛便倏然一亮。
起身,走進裡間。
裡間坐著位瞎眼的紅衣少婦,雖然看不見,卻用手摁著,一針一線的為男子繡著鞋墊。
在男子眼裡,這是一幅今生珍惜的畫。
輕聲笑著,對那個長相甜美僅有中人之姿的瞎眼少婦溫柔說道:“娘子,為夫要出門一趟。”
瞎眼少婦抬頭,甜甜一笑。
兩個深深的梨渦裡,盪漾起一湯湯的蜂蜜,“夫君自去便是。”
胡蓮先生挨著少婦坐下,心疼的牽起手,撫摩手背,“說了多次,讓你別繡,你非要繡,這手被針紮了多少次,你就不聽。”
埋怨裡卻是滿心的疼惜。
瞎眼少婦有些羞赧,“最後一次,下一次咱們就買好不好?”
胡蓮先生莞爾,“每次你都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