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看見這件事的表象,還是透過表象看見了本質?
謝韻有些無奈,思忖了一陣,“王相公雖然起於寒門,可如今揚州王家儼然已是當地第一望族,被沈煉殺了的那位世家少爺,正是王相公在建康任職時的門生後人,這一次事件中,可是被南鎮撫司一鍋端了。”
言下之意,女帝也在敲打你這位起於寒門,如今卻是名門的相公。
王琨唔了一聲,有些冷血的道:“皆是世俗人,生死與某何干。”
謝韻無語,素知王琨冷血,卻沒想到冷血至此,他那位門生被女帝陛下一擼到底,甚至被抄家,王琨至始至終都冷眼旁觀。
話已至此,謝韻知道多說無用。
默然起身,連告辭都省了,就這麼走了出去。
王琨起於寒門,只要不觸及他的根本利益,世家被打壓,這是他喜聞樂見的事情,同等立場的還有右相寧缺。
倒是自己這個副相,出身陳郡謝氏,按照這個趨勢,今生怕是難以再上層樓。
永貞,不是世家的永貞。
這些年,世家不好過吶……謝韻心頭沉重異常。
氣定神閒的王琨盯著謝韻落寞背影,撫須而笑,笑意陰沉,杯中茶一飲而盡,“有人自掘墳墓吶。”
甚好。
甚好!
柳正清已死,如今再得罪天下世家,女帝這一著棋儼然是自毀大龍。
趙愭龍椅有望!
接下來就看北蠻和大涼這場戰事打到什麼程度,當世家底蘊折損得七七八八,總會有人熬不住跳出來,一呼百應。
屆時女帝縱有逆天手段,也難以平復怨氣。
江山易主在望。
而自己這個帝師,再趁機收攏世家,說不準……
王琨長身而起。
笑問,汝可取而代之乎?
這一刻的王琨,笑傲大涼,尚書省的相公公事房,如有蟒蛇盤臥,驟起霸主青氣。
欽天監。
一位佝僂了腰身滿臉老人斑的垂暮老人,正老態龍鍾的打掃著監天房。
任誰也不會想到,在柳正清寫下遺作時,那位劍劈驚雷的大內高手閆擎滿身餘雷,正是這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耄耋老人出手,輕描淡寫解之。
欽天監老監正,一位不為世人知的高人。
老人雙目渾濁,歲月在他身上刻下了太多痕跡……然而只有女帝知曉,自她進宮時,這位老人就是這般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