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小身影自陰影中擠出來,卻是毛絨絨。
“你們這幫老煙鬼,咋不早點抽死呢!”咳嗽著開啟抽風機,毛絨絨訓斥他們:“你們剛才在商量啥?還當是馴象所那會啊,尤其是你劉小胖,還在琢磨啥呢?現在咱們都是化魂衛的人了,跟廟陵衛是一個檔次,能不能腦子裡別還只裝著爭權奪利?”
眾人楞了楞,然後你看我我看你,呵呵笑出了聲。漸漸笑得放肆,笑聲衝破樓板,連頂層的人都能聽得清楚。
“是啊,已經不是馴象所那會……”王崑崙癱回破舊沙發,感慨的道:“為了抓一頭孽魔全員出動,啥法子都用上了。”
“那時候的大人真是奇思妙想不絕,腦袋像篩子一樣靈光。”劉小胖另有感慨,“現在擔起了天下死事的責任,對咱們這些馴象所的兄弟們,是沒辦法再耳提面命了。”
“王爺可沒忘了咱們馴象所的兄弟,”瘸子說:“以咱們原本的身份,只靠自己哪會有今天?誰再怨王爺,我可不答應!”
眾人趕緊點頭,連王崑崙也不迭告罪。
如今王崑崙是經歷司鎮撫使,劉小胖是庶務所千戶,駝子是檔案所千戶,瘸子是企業所千戶,老古、孫婆婆分別是匠工和醫工所千戶。跟著邵皓從御馬監出來的麻子,也在四方司裡做了巡按所千戶。而僅僅在一年前,他們都還不過是馴象所裡的總旗小旗。
更何況他們的鎮撫使和千戶之職,跟錦衣衛乃至羽林衛都不同,是自成體系的。現在的化魂衛辦事,別說地方官府和錦衣衛,連羽林衛都不會過問。便是之前戶部那夥金錢龜的地位,都遠遠不如他們。
“你們啊,格局小啦!”毛絨絨抱著胳膊,搖頭冷笑:“還在為這些俗事爭權奪位的,高德要聽到,怕不氣得把一整袋鹽都抖進鍋裡。你們啊,別把化魂衛總部這裡的事情太當回事,這只是面上的遮掩,不然高德為啥非要把那個大太監拉過來坐鎮?”
“別忘了,你們還有另外一個身份,你們都是提燈人!提燈人的總部可不在這裡,而是在麗德號上!艦橋裡都還有你們的位置呢,需要的時候全得坐上去,別以為能留在中京享受榮華富貴!”
眾人再呆了下,然後又笑了。沒錯啊,化魂衛的真正總部可不在這,而是在那艘足以滅國的上古戰艦裡。至於閻王也好,化魂衛統領也好,這也都是高德的表面身份。他是提燈人之首,他的使命是領著提燈人抵禦惡魔,守護震旦。
“你怎麼跑來這裡了?不守在大人身邊嗎?”王崑崙問,他們這些人還是習慣把高德稱作大人或者百戶,以此強調自己是高德的心腹班底。
“那傢伙得陪媳婦遊山玩水啊,我跟著不是當燈泡嗎?”毛絨絨有些不爽,“既然你們這些老夥計聚在了一起,我也來看看唄,沒想到都還是原來的樣子,一點也沒變。”
“我看你也沒變,就是越來越野了,被大人養家了啊。”劉小胖笑道:“去年你帶著姐妹們剛來的時候,一隻只膽小得像大人在路邊撿回家的野貓。”
“說誰是野貓呢!?”毛絨絨尖耳朵豎起來,齜牙咧嘴的,還真像貓。
“還真像啊。”王崑崙悠悠的道:“我還記得那天開車陪大人去碼頭的奴隸販子那買黑豆芽,不小心撞著了你們開的破車,那就是開始。當時可沒想到你們還是細作,後來……”
“都啥時候的破事了你還提!”毛絨絨看起來怒意更甚,耳朵卻耷拉了下來。“好吧,說真的還得感謝老王你。”
“我們都該感謝大人,”王崑崙說:“當然,更得感謝這個操蛋的世界。”
三樓原本的經歷室辦公室裡,邵皓正揹著手東張西望,尋思著該怎麼改造這間屋子,讓自己在這裡能待得更舒服。
背後忽然擠出一個矮小身影,黑衣蒙面巾,儼然是刺客哨探的打扮。
“以王崑崙為首的那幫傢伙聚在地下室裡竊竊私語,似有不利於主人的謀劃。”這人躬身報告:“可惜他們個個都燃著魂火,小人難以靠近,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麼。”
“無妨,那幫傢伙無非就是看咱家不順眼。”邵皓哼道:“都是王爺原本的心腹舊部,結果還要受咱家節制,自然不滿,情有可原嘛。”
想了想又道:“以後你別作這身裝扮,也別隱在暗中了,在這個地方,你應該就像夜裡的燈火,人人都看得清楚。不僅沒必要,還給咱家徒增笑柄。”
“主人之命,小人無不遵從。”看蒙面巾兩側探出的耳尖,這顯然是隻黑豆芽,她有些擔心的道:“不過主人的安全……”
“放心。”邵皓抬起了頭,淡淡笑道:“咱家執意在這裡待著,就是知道,對咱家這樣的凡人而言,中京最安全的地方是馴象所,而馴象所裡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高王爺原本所在的辦公樓了。”
“的確如此。”黑豆芽嘆道:“小人自進門以後,就像是進了魂火煉獄,來來往往都是點燃了魂火的提燈人,份外難受。別說一般魔人,就算是惡魔,在這裡怕也討不了好。”
她還是為主人憂慮:“只是主人做不了魔人,燃不了魂火,又要如何驅策這些人呢?”
“我管不了提燈人,只能把他們當刑天一般召喚。”邵皓說:“但我管得了天下所有化人場、墓園還有做法師的神道方士,連帶也能掌握天下魔人的動向,這已經足夠了。”
目光穿透窗戶,看向座座正拔地而起的樓房,太監臉上是早就想通了的釋然。“往後天下人說起高王爺,便道是閻王,而咱家麼……怎麼也能得個判官的名號。”
“好了,才幾天時間,我這閻王的名號就廣傳天下了。”
西山上,曾經被百花仙子打擾的賞花之所,高德跟小麗肩並肩坐著,磕著瓜子聊著天。
“你出的這主意真是損啊,不知道該感謝你還是該找你要賠償。”
高德盯著小麗的臉頰,打起了別樣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