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她強嚥下怒氣,冷聲道:“麗說過,你這傢伙,特別擅長轉移話題。現在你就是在玩這樣的伎倆,休想騙過朕!”
“微臣豈敢!”女皇翻臉了,高德也懶得再裝卑微,語氣梆硬。“微臣剛才說了,陛下乃大明天子,豈能以自己的婚姻之事來謀國事。陛下的榮辱便是大明的榮辱,若是陛下委身凡人,大明便顏面無存。大明既已無顏,子民們的滿腔赤誠也就散了。沒了子民的忠誠,不管什麼王朝,都不可能延續。微臣覺得,這是三歲小兒都明白的道理,陛下又怎會不知呢?請陛下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
女皇輕咬貝齒,揉著額頭說:“朕不是……”
“微臣之事有各種解決辦法,怎麼可能窘迫到讓陛下做那等選擇,以至於天下大譁,人心鼎沸呢?”高德強行打斷:“就算是把微臣貶官為民,另派得力之人,比如朱大都督鎮守扶桑,結果也比陛下開的玩笑好。朱大都督即便不能解決惡魔艦隊,也能穩穩守到聖山出手,微臣相信他!”
旁邊一直像泥菩薩般閉眼入定的朱大都督猛烈咳嗽,指住著高德卻說不出話。不過在場所有人都明白大都督想說什麼……高德你這是變身瘋狗了啊,逮誰咬誰,一個都不放過。
“你這不也是……”女皇恨恨的說,可剛開了頭,又被高德打斷了。
“請陛下收回剛才的戲言!”高德義正辭嚴、正氣凜然的道:“古人云君辱臣死,陛下如此輕賤自己,不就是要臣子們死嗎?若是陛下不收回剛才的話,臣就……”
轉頭瞥了眼不遠處三人合抱的圓柱,高德撩起袍擺,擺出要往柱子那衝的姿勢。“臣就撞死在殿上!”
女皇鳳目瞪得圓溜溜的,齜牙咧嘴那模樣跟另一人真惱了時的樣子沒什麼差別,可惜高德正在擺造型沒看見。
“高德你混蛋!”遠坂愛又替女皇叫了出來:“你這也不是在開玩笑嗎,那根柱子就能撞死你?就算把整座乾明殿撞塌了你還是活蹦亂跳的好嗎?你該死!”
“臣散了功撞不行嗎?”高德先朝女皇拱手,再對遠坂愛招手:“我這就死。”
遠坂愛是瞠目結舌,女皇無言以對,或許是怕一開口又被高德打斷了,只是咬牙握拳。殿堂上其他人則是完全驚呆了,沒人想象得出來,身為聖山之女有傳奇之力隻手就能滅國的女皇,頭一次被別人當作胡鬧的熊孩子一樣訓斥,還半是玩笑半認真的拿死諫威脅。
要是尋常臣子,真要死諫女皇揮手就制住了,或者壓根不在乎。可高德哪是尋常臣子呢,這傢伙手握上古戰艦,據說還幹過惡魔乃至魔思達。即便不是女皇對手,遠坂愛也說得很清楚了,哪怕整座殿堂塌了他也死不了。
沉寂持續了不知多久,蒼老咆哮激盪殿堂。
“夠了——!”
竟然是朱大都督朱應能,他竟然一反常態挺身而出,呵斥高德:“高國公,你既然知道陛下是開玩笑,也知道君言無忌,為何緊抓著戲言不放?你這不也是在輕慢陛下嗎?還拿死諫要挾,你還當自己是大明臣子嗎?”
滿堂臣子們都鬆了口長氣,連高德自己都如釋重負,朱大都督出來搗漿糊了,女皇這下該有臺階下了。畢竟大都督是宗室,按輩分算還是女皇叔爺。
“微臣該死!”高德順坡下驢,跪地叩首:“請陛下責罰!不過微臣是急出來的,就怕陛下執迷不……呃,太入迷,讓臣子們誤會。”
“高德……”女皇終於能說話了,不過說話前先瞅了瞅殿堂側門,那裡似乎沒人,但她知道有。接著再瞥了眼朱應能,後者完全沒有剛才呵斥高德的豪氣,誠惶誠恐的低頭拱手。
最後目光才轉到高德身上,她長長的吐了口濁氣,剛才是真被高德堵得鬱悶。
“到了最後你還有說道,證明錯不在你啊。”女皇冷冷哼著,可不少人卻聽出了歡快的味道,感覺異常奇妙。“那麼錯就是在朕嘍?朕就不能開你的玩笑?”
或高或低的吐氣聲連綿起伏,臣子們都覺熬過了這一關,女皇承認是開玩笑,不逼著高德當皇夫了。
只要高德放低姿態求饒,此事應該就這麼過了,沒想到這傢伙卻又硬起了脖子。
“微臣乃陛下子民,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有什麼玩笑開不得的。可陛下不能拿自己開玩笑,也不能拿國事開玩笑,微臣惶恐,此事陛下有錯!”
別說捶胸頓足的朱大都督,連呂適行跟林德誠都抖起了手,恨不得衝上來一人摁住高德一條胳膊,壓著他給女皇磕上九九八十一個響頭。
“好了都別開玩笑了!”女皇剛湧起的那點歡快瞬間沒了,她是真生氣了,或者說是惱羞成怒:“莫非你還要朕下罪己詔嗎?”
“臣不是開玩笑。”這時候的高德就跟倔驢一樣毫不鬆口。“罪己詔嚴重了,但陛下至少得認錯。”
“你、你……”女皇霍然起身,纖纖玉指遙指高德:“你還沒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