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長廊上刮過一陣風,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小湖上腳不沾地的飛掠而過,在經過廊橋時忽然緩了一緩,毫無徵兆的停在橋的正中央,定睛一看正是方瑞。
今日的湖水依舊是微波澄澈,卻不似上次一樣瀰漫著稀薄的水霧,陽光燦爛的天氣倒映在水面,裡面的魚看起來像是遊蕩在天空中,顯得自在悠閒,好不愜意。
方瑞望著水面,想起來那天的邂逅,此時此地,那個粗心大意,卻令他怦然心動的婢女,也不知現在正在幹嘛。
或許是在打理某個小院?或是正在端茶送水?廚師還有沒有剋扣她的伙食?
想著想著,他的憤怒逐漸消退,沒有了剛開始的那番衝動,心思卻開始亂了。
那位婢女雖然穿著樸素,但那呆愣中帶著點小迷糊的行為,雖不及驚豔但清麗靈秀的面龐,自己知道現在想起來心臟還是不爭氣的砰砰直跳。
“方朦朧那女兒,要我說來,又哪裡及得上這婢女的萬分之一好,人家在方府哪怕再低微也是憑著自己的努力留下來的。“他自言自語的繼續說道:
“直接去找家主好像也不太妥當,要麼我先去捉弄一下這姑娘,讓她難受難受,她要是回頭打我小報告,我不就有理由正大光明的要求她搬出方府了嗎?”
方瑞也是小孩心性,一拍腦袋說幹就幹,完全就憑著自己的喜好開始行事。
方舟兒作為方朦朧高調迎回來的女兒,住在哪兒自然不是什麼難打聽的訊息,方瑞隨意問了兩個府內的家僕,順著竹林小徑就摸到了方舟兒的住處。
他攀坐在某棵竹子的頂稍,緊盯著那棟牆上貼著淺色樺木板的小墅,又忍不住的開始好奇猜測起來。
“方朦朧領回來的女兒,聽說是既不孝又沒本事的飯桶,全憑著這層身份才滋潤的養到現在,別人不願意多管閒事,我倒偏要治治她。”
在方瑞心裡,他已經大致描繪出了一個膀大腰圓、面若銀盤、滿臉兇橫的女子形象,甚至連穿著、形容舉止都越想越細緻,現在要做的,就是等人出來。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很快就過去了幾個小時,方瑞雖然也沒閒著,半閉著眼一直處在半修煉的狀態,但等到現在還是覺得有些無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的咬著叼在嘴裡的狗尾巴草,決定改天在探。
現在在他心裡,還默默給她打上了一條好吃懶做的標籤,畢竟一下午都過去了了,他連人影都沒見著。
屋內,方舟兒睜開眼,身邊鼓盪著的無形風壓也隨之消散,只見她歪著頭,滿臉疑惑的自語道:“今天的靈氣怎麼分外稀薄,風總是將剛剛凝聚的氣攪散,莫非是我的修煉到了瓶頸,還是方法不對?也不會呀,這個修煉方法是家主親自教導我的,不應該出現偏差。”
“再試試看吧,也許是我心態受到影響,變浮躁了。”方舟兒心裡默默得出結論,閉上眼睛,復又進入修煉狀態。
之後連續幾天,方瑞都會如期光顧,只是除了那位梅姨經常端茶送飯之外,他依然沒見到方朦朧的女兒本人。
“難道已經肥胖到走不動路了?”方瑞在心中暗自誹謗道。
時間過去了五天,他的耐心也已經消磨到了盡頭,心中也愈發煩躁,他像趕蒼蠅一樣想揮走那些擾雜的想法,卻沒控制好真氣,一股強烈的風壓自他手中傳遞而出,“嘩啦”一聲如利刃般劈斷了數根空竹,竹林裡頓時傳來一陣竹葉密響混合著摩擦的嘈雜聲音,高大的竹子層層疊疊的互相壓著倒了下來,眼見著那片今年才拔出的嫩竹也要遭殃。
“風臨!”小屋內忽然傳來一聲嬌叱聲,一陣大風如潮水也似的捲過,將落葉斷枝泥土殘幹全部打著轉兒裹成一團,直接送出了十米有餘,最後輕輕柔柔的降落在一旁還未開墾的空地上。
“這竹子怎麼說斷就斷了?差點把小竹子也給壓壞了,還好還好本姑娘出手及時。”
方舟兒急急忙忙的從屋子裡跑出來,一邊嘟囔著,一邊檢視外面情況。
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方瑞剛剛闖完禍,還沒想到有人突然出手補救,緊接著他又順著那根一蹦一跳的馬尾,望見了方舟兒清麗的姿容和氣鼓鼓的小臉,晃神之間真氣瞬間失去了平衡,於是他慘叫一聲,便從高高的竹稍上筆直跌落下來。
“噗。”只見方瑞呈倒栽蔥狀,一頭扎進了方舟兒面前的泥土裡,方舟兒被嚇得驚叫一聲,“蹬蹬”便往後退了幾步。
“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我的後院裡?”她念頭百轉,甚至想到了刺客的可能性。
畢竟自己現在名義上是方朦朧的女兒,如果這個便宜父親結過什麼仇人,自己被列為報復目標也很正常。
“別......別緊張,我是在此修煉,不小心真氣走散,這才驚擾了姑娘。”方舟兒只見面前這人從泥土裡拔出頭來,還躲躲閃閃的捂著臉,怎麼看怎麼心虛的樣子。
“喂,你到底是誰?再不說我可要報警......叫人了。”方舟兒順口威脅道,突然轉念想到方府裡應該也沒警察能進來,於是半途又改口道。
而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方瑞此時的心情,那就是——五雷轟頂。
方瑞此時的心情當真是百轉千回,如五雷轟頂的大腦一片空白。
“她怎麼會在這兒?她不是侍女嗎?不,她一定不是侍女!侍女怎麼會驚鴻篇?難道她是方朦朧的女兒?方朦朧的女兒不是一個又懶又不孝又普通的人嗎?”
各種想法紛至沓來, 那個令自己心動不已的姑娘正在問自己是誰!我該怎樣回答?
“我乃是堂堂左丘王府大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方瑞是也?”不行,太囂張。
“姑娘,你好呀,我們是不是似曾相識。”不行,太奇怪。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姑娘我們還會再見的!”不行,太狼狽。
千言萬語匯到嘴邊,方瑞最後只吐出了一句話:“姑......姑娘,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