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在一旁的尿桶接過話簍子,嬉笑老矮子:“正是正是,老矮子,你不見貞婆子那裡每天有多少媒人和俊俏後生進進出出,沒有萬兒也有八千,要依我說就先上了,上了才保險。上了再結婚,免得別人說花了那妹子的心。”
那邊的鬼眨眼也插上一嘴:“只是老矮子,這次不要再像上回囉,在豆腐堰大好的機會,卻連女人的後門都找不到,白白錯過了大好的機會……”
鬼眨眼的這一番鬼話,在憂樂溝的傳說中,專門有一回書目說的就是這件事:“鬼眨眼亂授新婚訣,怪尿桶壁聽洞房曲”,沉舟怕在水不暖月世界中加料太多,被和鹹掉,才把這回書給精減掉滴了。
父親打斷了兩人的胡說八道:“去去去,專心點打你們的石頭。你們就是成心想看人家的笑話,你們倆個都是,個子只有人家一半高,還好意思矮子矮子滴叫。”老矮子的大名,是真滴越來越少人知道了。
4★.
老矮子是窮,但背後有家父這個慷慨的上司,又白送他一頭四百多斤重的大肥豬殺了辦席,更有一支龐大的建築隊撐腰,酒席還是辦得不錯,什麼雙品雙扣四冷四熱起席碗拼盤喜上加喜等十幾個菜品,一一齊全,還碗碗都很汪實,沒有哪一桌的大肚漢能把那些飲食吃。
長生居是小,可屋前的壩子超大,那是憂樂溝的大碾房所在,數百年來就是用來曬糧食的。
壩子大,好辦席,吃酒的客人也超過了六十六桌,每桌八人,這樣的規模,自然是熱鬧非凡,一點也沒有輸給那些大戶人家。
矮大娘陶李芬的傳奇,就是從新婚之夜開始的。
農村人才不像城裡那麼小氣嘞,婚禮都是大操大辦的,憂樂溝的大婚喜酒,大餐就是三頓標準餐,大婚當天的午餐和晚餐及次日的早餐。這三餐,同村的近鄰,都是要舉家前往的,有的家庭需要留守,都會派人送飯菜到家。至於重親直親,一般都會歡聚三天以上,婚禮的隆重,真的是人生之最。
有了石匠夥在,洞房鬧得不得了,直到深夜兩點,才是一對新人自己的時間。
第二天,等新郎新娘走出洞房,早宴已經開席了,依當地的規矩,該一對新人一桌一桌挨個兒地敬酒,有專人一一向新娘子介紹各桌的重要親友,特別是一干尊長。
老矮子提著酒壺,帶著新娘子到酒席邊場一亮相,只見刷滴一下,近七十桌五百多人次第向他們望過來,人人表情怪異,在他們莫名其妙之際,就聽得“哄”滴一聲,有人先笑。
笑聲一起,就像引爆了****,全場都知道是新人登場,好笑的來了!
於是全場爆髮,所有的人,爭先恐後,都開口大笑。
大笑,怪笑,壞笑,嘲笑,狂笑;笑噴了,笑瘋了,笑爆了,笑倒了,笑得快斷氣了;有幾桌笑得特別熱烈,那是石匠夥!鬨笑聲中,把碗兒,筷兒,碟兒,盤兒,勺兒,瓢兒,盆兒,桌兒,凳兒無一不響。
5★.
就是由於他們的笑聲不是很整齊,因而錯落成超大型的交響,聲勢更是浩大無比。
如此放肆的群體大笑,我這沒有進過大劇場的一生中,再也沒有見到過。這麼多人的笑意相互滋長,把勢頭互相推高,其勢就一浪高過一浪,當真是笑得山搖地動,連十餘里外的龍王鎮都有震感。
笑浪乍起,穿梭在桌子下面的數十上百的守嘴狗全都大驚,一條條惶恐驚急,紛紛撒開四蹄,沒命地逃躥。
話說狗性之中本來就潛藏著癲狂的因子,狗急跳牆,果然不假!
慌不擇路,群狗狂躥,東奔西逃,還雜夾著嗷嗷亂叫,許多撞上了人的,還算它們幸運。
碰倒了凳子的,跳上桌子的,狗踩倒了狗的,狗與狗對對碰的,卡在竹林中的,擠下了溝渠的,拖走了下衣的,形形色色,都在為笑旺了的人們充值著新的笑料。
有一條最倒黴的,一連幾個縱步,直衝衝地跳進了露天酒席場邊,埋在地面燒洗碗水的大鐵鍋中。
那一大鍋水大煙小噴,顯然已經燒得滾燙,那條倒楣的短尾巴狗一跳進去,在圓圓的大鍋中把不住滑,它竟然倒在了裡面,還沒有一下子撐起身來。
忙亂掙扎了幾次,才悽慘地蹦了出來,它尖叫著踉蹌幾步,歪歪倒倒抖水,抖下大片大片的狗毛,一條原本毛色光亮的大黃狗,現兌現地變身成了賴皮狗。
它叫得那個慘,聲音那個尖,又引起眾人圍觀,又成了新一輪的爆笑增長點。
它的慘叫被人們百倍的笑聲蓋過。人們只管自己笑,再也沒有誰去管這條狗狗獨自躲至哪兒淒涼去了。
人兒笑,狗兒跑,只是開幕了。
狗走之後,緊接著是雞飛,雞是立體驚恐的,它們的混亂不分天空和地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