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哭開了花,你若越提起那些惹她傷心動情的話題,就越會適得其反。打打鬧鬧,說說笑笑,巧妙地轉移話題,才是最對症的安慰藥。
汪二爺很成功。
4★.
男女間的事也很奇異,有沒有那種意思,君不君子,只要碰了面,說不說出來,有沒有暗示,自然都能明白幾分。黎杏花半夜三更敲門,汪二爺豈有全然不知的?他也不是因為今天已經與跟樊么妹有過了就全然不行,更不是全然沒有想琺。
而是如今的汪二爺想琺已經很成熟了,他已經會撒網會釣魚會盤算多方面的得失了。
汪二爺想下手就下手,只是略為安慰,也以撫摸來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是不逾越,而是今天不逾越。
他沒有想要得手,所以不會得手。
“嫂子,夜已經深了,天也有點冷,我送你回去吧。你跟大哥說,他要是明天酒還沒有醒,就不要去上班了。”
“嗯!”她只回應了一個字,意味卻很深長。
老矮子在別人的新婚之夜一個熊抱,自己的紅鸞星動了不說,還燎亮了那少婦的蠢心。有心出鬼了,做出不軌的行為也就不遠了。只因為機會實在是太多太多。
第二天逢場,汪大爺不聽黎杏花的勸,執意要上龍王鎮去,不過去得有些晚。他不會預測得到,這一路他們都將遇到誰,他又能聽到多少,他想不到這一趟走過去,對於他,對於黎杏花,對於他們汪家,到底有多重要。
這是一條他熟得不能再熟了的老路。他在龍王鎮當官,就得去龍王鎮上班。鄉鎮幹部的作息,不會有企事業單位那麼嚴,晚點很常見,所以汪大爺也不急。
憂樂溝有句俗話說,‘有人勸說不聽,偏偏要犟起個德性,走在路中間,都可能遇到大麻煩!’也就是碰上麻麻子,也就是撞邪。
汪大爺這一趟上街,一路上就遇見好幾位怪異的人。
還沒有翻過第一個埡口,遠遠地面對面走來了誰也不知道是真癲還是假癲的邱癲子。
5★.
那人穿了一身舊軍裝,洗得乾乾淨淨,身材雖然清瘦,卻是精神抖擻,一頭亂中有序的長髮,大半節黑漆漆的中間有小節黃殤殤的最尖上卻又紅燦燦地,三銫怪髮就像是一隻驕傲的大公雞頂在他頭上。
這不是染的,要把每一根頭髮都染成這樣,那得要多高的染髮技術啊。
邱癲子走在大路中間,與五個還算乾淨的小孩子手拉著手,把大路都佔滿了。見到有人來了,邱癲子“喔喔喔”地大叫在聲,大人小孩一齊對說汪大爺唱起了童謠:
“月亮光光,姊妹燒香,氣死毛大姐,氣死么姑娘。”
“么姑娘嫑哭,給你買個果果。”
“果果香,果果甜,把我送到幼兒園。”
“幼兒園的人多,把我擠成油砣砣哦。”
“你拈砣,我拈砣,把我拈得光波波啵……”
一首童謠唱完,六個人正好與汪大爺走到面貼面。六人不讓,汪大爺就過不去。
邱癲子是整個龍王鎮的傳奇人物,交際之廣闊無人能出其右,全鎮所有的當家人,只要年過了二十五歲的他幾乎全認識,一見面就能主動叫出對方的名字,就連當事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與對方打過交道,從面而被對方記住的。
從我有記憶以來,邱癲子就一直在龍王鎮遊蕩,誰也不知道他是哪裡的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何處是自己的家,他肯定不是憂樂溝的人,但他時常會來。處處無家處處家,就是為他這種人寫的。
他生存的方式很是奇特,就是以打短工來過日子。
他沒有包裹,沒有行禮箱,空手而來,講好做啥,只求能吃能睡,不收取分文現金,所贈用度之物也僅限於收一點隨身能用得上的。至於吃得好不好,睡的鋪陳整不整潔,他也從不挑剔。就算您煮的是龍肉,只要您主人家捨得,他再照吃不誤,也不會說多說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