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頭是邱癲子認識的,他趕快把他招呼住,好向他問路:“劉板筋,來割肉呀?”看到這人,邱癲子就明白了很多,原來碗豆胡豆兩兄妹的另一半血脈就是來自眼前這個老頭。他應該就是兩個孩子的外公。
“割個剷剷!別提了,提起來氣脹人,老子來了個多鐘頭了,等了老半天,人家搞得快的娃娃都生下來了,她馬馬滴還沒有找到眼縫兒!”聽了他的招呼,劉板筋倒是停了下來,卻不是在搭理他,“碗豆,快點。”他向著磨子上喊。
“好嘞!”碗豆答應了一聲。
要走了,也不能留下個爛攤子不管,碗豆不是那樣的人。人家幾個人都拔不出來的手兒,他碗豆都不需要動手,他只喊了一聲就行了:“哇,磨眼中——有條幹黃鱔!”
幹黃鱔就是蛇,這是龍王鎮對蛇的另類註釋,與外界不同。沒有幾個小孩子是不怕滴。
幾個流浪兒一聽大驚,紛紛收手!就跑!等他們都跑出了好幾丈,才意識到,噫,拔出來了!
只有些青紫,並沒有明顯的損傷。
這一聲喊就如神來之筆,就連邱癲子都大跌眼鏡,他差點一個踉蹌,內在的震撼令他又像癲癇髮作似的搖擺了一下——服了!就連他這個大人都不得不佩服。
還不止此!邱癲子又見那個碗豆好整以暇地從絝腰上,抽出一根一尺多長的絲茅草棍兒,那是小孩子們常常用來從土洞中釣土蜘蛛的。碗豆的草棍兒抻進磨眼中攪動幾下,黏著那個輕輕提將上來,把那個套套收在了手心。
這是?人家哪裡是真需要別人掏?再說他是不是真的不小心掉下去的?他真的有破綻嗎?
不帶這樣作弄人的!
敢情呀,人家碗豆玩的不止一個套!明裡暗裡的套套可不少,就連邱癲子都要被玩得完全沒有脾氣,更何況是那幾個小孩子。
2★.
這是一個小孩子所能擁有的心機嗎?要能把這些問題全弄明白,除非邱癲子是真的瘋了。
碗豆跳下磨子,不做任何評論,再一次把邱癲子一行人當成了空氣,他行到胡豆和劉板筋近前,目光掃了那籠豬肺一眼,不露一點表情,扭頭喚了幾聲“麻三麻三”,那三頭大黃狗搖頭擺尾地跑了出來,圍著那籠心肺打轉。
三個人三條狗聚在一起向院子外走去,不用說,人他是要回自家的劉家大院子。邱癲子趕緊攔住:“等一下等一下,劉老哥,又不是大忙季節,您忙個球呀?來,把煙抽起,我們聊幾句。”
“聊個煖子,我還要快點回去把這籠爛心肺煮一下,好喂這三條狗。煙就不要了,您看我兩手不空,有屁快放,趕緊。”
邱癲子上前一步,把香菸夾在了劉板筋的耳朵上,看似隨口地問:“這種又跑蹆又買氣受的事,您怎麼不要他們爸爸媽媽來,您老人家只要在家等著享福就是了呀?”
“享個他馬的哪把夜壺喲!我老劉這輩子是沒有福可以享囉。”
“這怎麼說?有女萬事足呀,連外孫都到處跑了,是該享福了嘛。”
“享福個屁!他們沒有父親,媽媽又尋了短見,只有我一個老傢伙拉扯著,我這輩子是隻有被他們磨死的了。”
“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也怪我前輩子過惡事做多了,報應在了我女兒身上,她還沒有放人戶,就被哪個天殺的牯奸了,懷上了碗豆,本打算等碗豆半歲後就去的,遺書都寫好了,想不到一個不小心,又被那個挨刀的給牯奸了,還懷上了胡豆。”
“等胡豆才滿四十天,她再也忍不住屈辱的折磨,尋了短見。唉,提起又是氣囉,我們三個老老小小的,活著就是丟臉,別提了別提了,走了走了……”
3★.
“原來如此,是太不幸了,那……”他差點說人家太不小心了,還好轉口得快。聽到此事,在邱癲子的心上,無形之中就種下了一顆替劉家報復汪大爺的心思,使得他在思想上即使真與黎杏花髮生了那種見不得人的事,也不那麼自責了。
那兩個小朋友,怎麼會有這個劉板筋的血脈,是清清楚楚了。
那麼,為何會有汪大爺的血脈,還用問嗎?
汪大爺竟然做出這樣人神共憤的事!這要是報將上去,汪大爺的官還有得做嗎?
這個事,也證明了汪大爺絕對是個能生養育的男子。如果有問題,應該還是出在汪大娘黎杏花身上。
各種條件紛紛形成,越來越把邱癲子與黎杏花的苟合推成必然。杏花與癲瘋的‘蜂花’之合,漸漸變得不可避免。
“邱癲子,您的同情也沒有用,碗豆,胡豆,我們走。”三個不幸的人帶著三條大黃狗,三步並作兩步,急急向外行去。
邱癲子:“劉板筋,您倒是告訴一下汪大爺是哪一家呀!”只見那個劉老頭,只是一個勁地搖頭,像是完全沉浸在自責與誤傷之中,對邱癲子的叫喊像是全然顧及不上。
邱癲子愕然得合不攏嘴,以他的見多識廣,竟然問個路都問不出來。難道問個路還要用‘我知道那天殺的牯奸犯是誰’這樣的要挾也要用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