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頭陀沒有理會他,只是眼巴巴的看著裡面,一副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模樣。
年輕人略帶畏懼的看了看,小聲勸道:“吳爺,今日的堂食弄得遲了些,怕是還得一會兒才好,要不然,您換換口味?”
吃人頭陀似乎常來此間,與這裡的店家和夥計都相識,聞言也不著惱,只是笑罵道:“少來這一套,又找藉口糊弄老子!我可是聽說了,你們這裡才剛剛弄到一大批‘和骨爛’,今兒這鮮味,老子是嘗定了!”
年輕人面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瞧吳爺您說的,我們糊弄誰也不敢糊弄您啊,上次確實是燉得過火了一些,絕不是拿老肉以次充好……”
吃人頭陀道:“上次的事情就算了,但今日我可是衝著那批新貨來的,再久也等得起,你們只管細火慢燉就是,對了,可千萬別再忘記放陸上出產的沙姜了!”
年輕人忙道:“您放心,一定記得的,小店都按著各位尊客口味把那些……那些分開燉呢!”
他說到那些的時候,似乎猶豫了一下,旋即便提著茶壺往裡去了。
吃人頭陀也不管他,依舊一副留著口水的饞食模樣。
不久之後,年輕夥計先後在他面前擺上碗筷,復又是各種醬醋,調料,還有一大壺溫好的燒酒。
吃人頭陀根本無心享用,仍舊眼巴巴的等待著。
直至小半個時辰之後,裡面傳來一聲“來了!”
一名面色枯黃,如同乾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來。
他兩手如同鐵鉗,直接端著一口尺許來寬的巨大沙煲,裡面濃湯滾燙,仍自發出咕咚咕咚的聲音。
蒸汽騰騰間,依稀可見,似有什麼羊羔大小的事物在裡面翻滾著。
吃人頭陀聞著味兒,不禁露出了陶醉的神色,深深的吸了一口,大讚道:“好啊,老秦頭,手藝還是這麼好,這個味兒,正!”
他把大手往嘴上一擦,屁顛屁顛的起身幫忙端過沙煲,往桌上放去。
這個小店的桌子似是特質的,機括開啟,中間立刻有一大片凹陷下去,剛好容納這種沙煲安置在裡面。
吃人頭陀心中焦急,連勺子都顧不上用,就這麼把手伸進裡面,撈出一大塊形似羊腿的事物,美美的嗦了一口。
“啊,香!”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有好些人提劍衝了進來,怒聲喝止道:“大膽邪道,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率獸食人,作出這等禽獸之事,爾等有何面目對你父母祖宗?”
店家老秦頭一聽,面色微變,立時從旁邊的門背抄出一把大刀,衝了出去。
吃人頭陀卻似見慣不怪,根本就沒打算搭理,留在原處大快朵頤。
直至許久之後,外面的人佔得上風,打了進來,方才勃然大怒:“吵吵吵,吵你孃的!老子就想安安靜靜吃頓好的,都被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攪和,有完沒完了!”
外面的人追著店家老秦頭衝了進來,循聲看去,不由得面色大變。
“吃人頭陀?”
“他……他怎麼會在這?”
一名結丹修士走了出來,面色凝重道:“吃人頭陀出現在吃人黑店,不是挺正常的嗎?”
“哈哈哈哈!”吃人頭陀似乎認識這名結丹修士,大笑起來,“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東海名宿郭前輩啊,怎麼,你老人家活得太久沒事幹了,學人除魔衛道不成,竟把威風耍到老子頭上來了!”
聽得此言,郭姓修士勃然色變。
他身邊諸人亦是面露怒意,惱然看著吃人頭陀。
“好個吃人頭陀,當真是攀上高枝,說話都變得硬氣了!本座縱橫東海的時候,你爺爺的爺爺都還沒有出世呢!”
郭名宿顯然懂得輸人不輸陣的道理,他是東海地界成名已久的名宿高手,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經是鼎鼎有名的一方豪強了。
相比之下,吃人頭陀之流只不過是最近幾百年間才修成結丹的後起之秀,論修為實力,名聲威望,都還差得遠。
但正所謂,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這人的功勳權柄,名聲威望,並不一定是與道齡掛鉤的。
尤其最近,東海地界風雲變幻,早已不再像過往那般平靜。
郭名宿顯然也知道,吃人頭陀這幫人投靠了冥道屍仙宗,一躍從普通的草莽散修轉變為大宗供奉,在東海的地頭上,也愈發的位高權重起來。
屍仙宗若是想要在此實行統治,建立起能夠供應資糧,人才的海外基地,本土帶路黨是必不可少的,甚至就連郭名宿這邊都有人尋上門說和勸降。
只是一貫以來,郭名宿都以正道高人的名聲示人,門下許多基業也和仍然對東海具有掌控力的商會勢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