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雅,你大仇得報,先前答應我的承諾也得安排上了吧。”
雲雅知道瓊亦說的是她身上的詭怪詛咒,她答應過瓊亦,只要自己成了伏魂宗主,定會有法子查明讓她起死回生的詛咒是怎麼回事,併為她找到解咒之法的。
雲雅點頭:“答應你的事情,我不會忘記的,即日起就派門下弟子去查這件事,只是……”猶豫極久,她發出了一聲輕微嘆息:“瓊亦,你當真想解開詛咒嗎?你這具身體已經死了,因為這個詛咒才能重歸活物,詛咒解開,你就會死去。”
瓊亦說得很平靜:“我知道。即使詛咒不解,有朝一日我還是會死的,是徹徹底底的魂飛魄散,那樣不是更慘麼?”
雲雅無可反駁,暗道:有了解咒之法也不代表瓊亦會立刻用掉,只要我能助她穩固魂魄,於她而言,就是永生。
處理完宗門諸事後,雲雅找到被侍女菱秋毒昏的客卿凌愷,將解藥餵了下去。
凌愷睜眼,緩了好久才徹底清醒過來,看著坐在往日程少崢位置上的雲雅,他知道,華尹的心願終於達成了。
“恭喜雲夫人做上宗主……”凌愷跪地道:“雲宗主,我也賭贏了,是嗎?尹兒她心裡是有我的,她捨不得殺了我。”
“你多想了。”雲雅挑眉:“我那位朋友,她只是不喜歡殺人。”
凌愷不解,又聽她道:“你原先侍奉的程少崢已經死了,現在只有兩條路可選,一是輔佐我,繼續做你的客卿;二是廢去修為,逐出宗門,你自己選吧。”
“宗主,你說你的‘朋友’?”他問:“尹兒,不應該是你的婢女麼?”
“華尹早就死了,你若喜歡那具皮肉,我可以叫人送給你。”
“什麼?”凌愷大驚:“你說什麼?!”
他知道剝皮邪術,垂首恍然許久,搖晃著道:“那她是誰?與我吟詩作對的是誰?……”
雲雅托腮,不知道要不要把瓊亦給供出去,覺得客卿的封號與瓊亦早逝的道侶蠻像,或許是個緣分。
夜裡,她去到瓊亦屋裡頭說了這件事,得了個大大的白眼,瓊亦隨口道:“字號像有什麼稀奇的,長得又一點不像。”
又道:“我當初讓菱秋去接近,還改著口音不讓客卿聽出來,就是不想招惹這種多情浪蕩子,你可別帶我瞎摻和了。”
雲雅點頭。
*
瓊亦在魔宗留了下來,一邊等著調查惡詛的訊息,一邊繼續修靈道。
雲雅待她極好,事事安排的上心,因記著瓊亦那日說“長得不像”一事,瞞著她按照盛玄怨的模樣,挑了幾個足有三四分相像的男子,送到瓊亦住處,想給她一個驚喜。
瓊亦頭一日睡得迷迷糊糊,清晨睜眼看到兩三個似是亡夫的人候在床頭,嚇得一個激靈跳下了床,定睛一看根本不是,相差甚遠,又氣又惱地將他們趕了出去。
當日,她就去到雲雅面前發了一通脾氣,雲雅先是失笑,卻見瓊亦真的傷心了,牽著她花了好大一通功夫才安慰好:“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你會喜歡的……”
“雲雅!你真是夠了……”瓊亦咬牙,琉璃紫的眼裡已經起了霧:“早知道我就該把那客卿殺了的,免得一時失言,還讓你誤解……”
“……瓊亦,我知道那姓盛的是你的傷心事,但你也不能守一輩子寡啊。”雲雅綰著瓊亦的發,哄道:“總要慢慢走出來的,你還這麼年輕,和他又沒有明面的婚禮。”又道:“你若覺得三個人多了,留一個看得上的貼身伺候你,也好過長夜寂寞。”
瓊亦沉默了,扶額道:“我不想拿和盛暻相像的人當作是他,像又如何,又不真是,反而時時刻刻告訴我他已經不在了。自欺欺人沒什麼意思,你若真想我過得舒服,倒不如給我尋幾個乖巧能幹的姑娘來。”
見瓊亦固執的緊,雲雅嘆息,伸手將她摟在懷裡輕拍。
瓊亦一想起盛玄怨又是止不住的難過,與他在一起時的回憶湧上心頭,年少生情,同生共死,單單這八字,就足以困住她往後的一生。她永遠忘不掉與他雲遊三年的日子,忘不掉牽著小棗兒的時候,盛玄怨會眉目含笑地看著自己,他眼底的光像是一彎吹皺了的水面,灩瀲浮波。
怎麼能說放下就放下。
她自問過千萬遍,如何都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