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道:“那狐妖修為深厚,法力高強,我若出來也只是送死。”他於暗處觀察時,想著若狐妖真帶走了盛玄怨與戎人,他好歹還能護下被蘇長銘盯上的蘇燁與瓊亦。
略微感慨著晏庭深心思細膩,盛玄怨搪塞道:“也沒想問些什麼。”
晏庭深知道,只要是盛玄怨不想說的話怎麼問都無濟於事,也沒再開口了。
他拾了好些枯枝敗葉,在亂石中挖了個坑,生起堆火,為這漫漫長夜添了幾分光和熱。隆冬的夜長久又寒涼,盛玄怨裹著瓊亦的披風將她摟在懷裡,握住她的手看那一跳一跳的火焰,聽耳畔呼嘯的冷風。直到那劈啪直響的木枝燃成灰燼,火光一點點滅熄,東方的天際才吐出些白色。
蘇燁動了動身子,只覺手腳冰涼,他睜開眼見到發白的天空,用手遮住臉:“我……怎的了?”
盛玄怨被他聲音驚醒,抬手捏了捏自己眉心,不想竟疲倦到睡了過去。晏庭深也醒來了,他看向蘇燁:“你可算清醒了。”
“我,昨夜……”蘇燁扶著頭,自言:“是中了狐妖的魅術吧?頭疼,什麼也不記得了。”
“那狐妖呢?被剷除了?後來發生了什麼?”蘇燁站起身子活動筋骨,問道。
晏庭深三言兩語講述了昨夜的大致經歷,聽得蘇燁怔在原地。他看向盛玄怨懷中依舊未醒的瓊亦,道:“晏庭深,你就應當直接一劍砍下他的頭。”
話音隨風聲傳遠,遠處有烏鴉嘶啞的叫聲。
盛玄怨感覺腿上的人兒動了動,忙低頭看她,瓊亦眼睫顫動,目光有些渙散,懵懵懂懂地對上了他那雙黑色的瞳仁。
盛玄怨因她甦醒,面帶了絲喜色,扶她坐起,“你醒了?”
瓊亦只看著他,雙唇微張,一聲不響。她這般異常的反應不禁讓盛玄怨想到蘇長銘昨夜說過的“失心失情”,頓時張皇失措:“瓊亦,你……還記得我嗎?”
“呃?”瓊亦拍拍額頭:“當然記得,你是盛暻啊。”她雙手在自己身上探了探,似乎只是因為剛剛睡醒而發懵:“欸?我……我沒事?”
盛玄怨仍舊有些不安,他擔心自己昨夜有沒有漏嘴說出些表露心意的話,害怕她如今已是中了情蠱的狀態了,又問:“瓊亦,你覺得我與往常可有什麼不同嗎?”
瓊亦上下打量他,見他面容因擔憂顯得有些憔悴,嘴角下撇,自責在心中越發強烈,搖搖頭說:“沒有。”
盛玄怨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他長長地撥出一息,本扶在她雙臂上的手生了力,不由分說地將她攬入懷裡,低喃道:“你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
瓊亦眼神中本來藏有幾分難以覺察的愧疚與自責,被他緊緊抱住更是鼻頭一酸,咬住下唇:“……抱歉。”
盛玄怨倏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還是在蘇燁和晏庭深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失禮的舉動,有些生硬地收了手,將擁抱化回了規矩的距離,“為什麼要道歉?”
瓊亦沉默了好久,“讓你擔心了。”
一旁的蘇燁還以為他倆的心意已經說開了,見瓊亦醒了,本想著噓寒問暖兩句,又見二人抱在了一起,連忙推著晏庭深快走,去看看那個還沒醒來的戎人狀況如何。
“擔心算不得什麼。”盛玄怨字音略緩,表情凝重又專注,後一句卻只有他自己能聽見:“我只要你沒事。”
瓊亦站起了身,盛玄怨讓她坐在腿上躺了一整夜,腿腳麻木僵硬,站直身子好久才緩過勁來,解下肩頭的披風還給她。
蘇燁看他們這邊兒沒湊那麼近了,才來問:“陸溪言,你真的沒事吧?”
瓊亦擺手:“真沒事。”在與晏庭深相視時,她視線躲閃,似有幾分心虛。
不久之後,戎人也醒了過來,他一睜眼就見四個人圍著自己,嚇得一抖,蜷起身子要躲,定睛一看才認出這四人中有幾人是他昨夜見過,且在無面手中救下他的,逐漸冷靜下來。
“……多爾納……”他聲音渾厚乾淨,像大漠的風聲:“…我的,名字。”
自稱多爾納的西漠男子裹緊身上的帔衣,低下了頭:“你們,是…救的我嗎?”
“不好,我說……中原話。”
四人相互對視一眼,瓊亦望向他,點頭道:“是我們救的你,你不用怕。”為了防止他聽不懂,她還拿手比劃著。
“謝,謝你們。”多爾納的眼眸是琥珀色的,透亮又厚重。
蘇燁問:“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到這兒來的嗎?又是怎麼落成現在這副模樣的?
“……半年前,我同阿妹,一起來。”他說著咬緊了牙,“到這兒,人,害了她,把我,關著,打。”多爾納垂著頭,栗色的捲髮被晨光照成金色,能見到豆大的淚珠從他臉頰上一顆顆滑下。見他這般,四人沉默了,瓊亦安慰他,“你別哭,好了,別哭。”
“還記得你妹妹在哪嗎?我們可以幫忙。”晏庭深道。
他搖頭:“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