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楨總結道:“歸根結底,只一句話,弱國無外交!”
弱國無外交!
這五個字,可謂是說到了馬擴的心坎裡。
他數次出使遼國、金國,任憑他說的天花亂墜,據理力爭,都敵不過一場大勝。
李二鳳當年能與頡利可汗簽下渭水之盟,那也是仗著尉遲敬德在涇陽之役大捷,陣斬千餘突厥士兵,生擒敵將的威勢。
否則,頡利憑甚麼要答應結盟退兵?
可趙宋呢?
就不說大勝了,起碼與遼、金勢均力敵,打幾場硬仗,那也行啊。
關鍵連勢均力敵都做不到,一觸即潰,馬擴縱然有千言萬語,也根本說不口。
談的差不多了,韓楨開始考校:“你對金國如何看?”
馬擴沉吟道:“女真人自古生活在白山黑水之地,環境惡劣,條件艱苦,靠漁獵為生,自幼時起便與天地鬥爭,與遼國抗衡,因此男子皆驃勇,擅騎射,乃是天生的戰士。”
“此乃金人的長處,可短處也很明顯,惡劣的環境導致女真人人口稀少,哪怕算上渤海人,能戰之士也不足五萬。憑著一腔銳氣和天生驃勇,推翻了遼國,但微臣覺得金國長久不了。”
韓楨微微後仰,吩咐道:“詳細說說。”
馬擴侃侃而談道:“有兩點,其一是女真人抗遼的老一輩,已經垂垂老矣,如完顏吳乞買、完顏斜也為首的老一輩,只顧享樂,完全沒了進取的心思。今歲南下,也是在年輕一輩慫恿下才下定決心。完顏宗翰與宗望等第二代暫且還能扛起大旗,可再過二三十年,第二代老去後,下一代子孫皆生於金國,環境優渥,還能有先輩那般驃勇和戰力嗎?外臣以為不會再有了,遼國就是前車之鑑。”
“其二是制度混亂,女真人崛起時間太短,十幾年前還是茹毛飲血的蠻夷,阿骨打極力推行遼漢文化,貴族依舊還是原始的部落議事,雖啟用了不少遼人、漢人輔佐治理國家,可金人卻又對他們防備有加,對遼國勳貴與百姓,視為奴隸牛馬,動輒打殺。導致內亂頻發,外臣上一次出使金國之事,親眼耳聞三起暴亂。”
“陛下可能不知,金國貴族實行六等制度,既一等女真,二等契丹,三等奚,四等渤海,五等漢兒,六等南人。漢兒稅四,南人稅六,渤海從吏,契丹、奚為牧,女真人不承擔任何稅務,每個猛安謀克都是一方豪強,麾下其餘五等人皆是奴隸罷了,如此殘暴統治,焉能不反?”
“同時,金國內部高層派系之爭激烈,相國派、太子派、外加金國的皇帝明爭暗鬥。終上所述,金國看似兇猛,實則內憂不斷,外臣敢斷言,最多三五十年,金國國力必定一落千丈。”
聞言,韓楨滿意的點點頭。
馬擴此人確實有才能,將金國看的極為透徹。
事實上,但凡趙宋給點力,不說與金國五五開,只要在南下時打幾場硬仗,形成對峙之勢,用不了多少年,金國內部必定崩潰。
原時空裡,金國能撐那麼多年,是既吃到覆滅遼國的紅利,又吃到了覆滅北宋的紅利。
拋開其他不談,單單是一個東京城,財富幾乎就佔了整個趙宋的一半。
此外還有大量的土地、人口、匠人、技術,這些可都是比金銀銅錢更有用的財富啊。
認真來說,從靖康之難算起,隨著完顏宗望病逝,完顏宗翰被奪權,金國第二代人裡只剩下金兀朮扛旗,雙方攻守易形,岳飛甚至一度打到了開封府。
短短二三十年時間,金國軍隊戰力衰退之快,令人咋舌。
若非南方集團拖後腿,趙構又是個廢物,北伐收復故土指日可待。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南邊本就是大泥潭,陷進去再想出來,難如登天。
考校過後,韓楨問道:“朕很欣賞你的才能,可願入朝為官?”
馬擴猶豫了片刻,最終躬身道:“陛下厚愛,臣感激不盡!”
今日這番對話,他幾乎要把韓楨引為知己,加上又對他如此禮遇,忍不住升起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
“好!”
韓楨大喜,笑道:“朕打算成立外交部,你為尚書。”
“臣定當殫精竭慮,以報君恩!”
馬擴感動的無以復加,跪在地上行大禮叩拜。
一部尚書啊!
這是何等信任。
“愛卿不必多禮。”
韓楨雙手微抬,故作為難道:“只是外交部新建,目前只有愛卿一人。”
果然,馬擴沉吟道:“陛下,臣在趙宋為官時,有幾位要好的同僚,皆多次出使他國,品性才能俱佳,可入外交部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