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石美子帶到燕東湖岸頭,見到為秋菊賞打扮一新的雲煞,她這才明白過來,原來石美子所說的神秘邀約……是她。
樓陰陽今日也來了,火紅衣襟上彆著一朵小葉菊花,看見石美子,眼睛一亮,興奮地大叫:“石美子……”
石美子趕緊伸手將她的嘴捂住。
左右望了望發現沒人認出她來,這才將手鬆開,一根食指豎到嘴邊:“噓,不要叫我的名字。”
然後轉頭對身前二人說道:“不能讓別人發現我的身份,不然我們還能安心賞菊?從現在開始,你們都叫我,小美。”
樓陰陽聞言聽話地點點頭,雲煞預設。
石美子看那慘白女子稚嫩天真的表情,忽得有些疑惑:今日這個樓陰陽,舉止怎麼有些,奇怪?同幾天前相比,好似變了個人。
殊不知,樓陰陽的第二層意識,裡樓陰陽,因為佔用本體的時間太長,消耗的精神力過於巨大,那日宴席結束之後,還沒等她踏進岑府的大門,便暈倒在了大門口。
今日這個活潑掛兒的樓陰陽,她自是不曾見過的。
一年一度的秋菊大賞為了應景襯時,選擇在傍晚開始。
賞菊會場分為兩部分,大部分的菊栽都集中在湖心船,另一小部分則安置在燕東湖岸,為了保持大賞的神秘氛圍,那些紛繁美麗的奇異菊朵,白日裡都會用一層細黑網紗輕輕遮裹起來,臨近傍晚,才會有專門的人去將那細黑網紗揭開,讓人們瞧見今年又有何奇特綺麗的新鮮品種。
而這萬菊爭豔的盛會除了品名為“秋菊賞”之外,還有一個名字叫做,“菊燈宴”。
秋日涼夜,除了那萬千菊朵爭奇鬥豔之外,各種造型奇特,點綴在花叢之間的秋燈也同樣值得好好品賞一番。
石美子邀幾人坐上自己的雕花銀玉小船。
樓陰陽聞言已經跳上船先行落座,雲煞與司寇湘南卻未動。
石美子疑惑,司寇湘南示意她看看周圍——只見一群眼裡放光的男人正死死盯住這隻,只差在船身上貼個“銀雀樓專用”字條的風騷小船,是個人都能看出他們眼中的期待。
石美子嚇了一大跳,趕緊將已經上船的樓陰陽給叫了下來。
而云煞向來不是什麼講究人,怎會備船?
於是四人便只好來到湖岸中心,排隊,等船。
石美子望見那橫甩過來的一長條隊伍,眉毛皺到了下巴邊。
她小手一甩便往前衝,預備用自己的金錢實力解決這個惱火問題,卻被司寇湘南反手攔了下來。
見好友衝她搖頭:不要太過招搖。”
石美子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今日的樸素打扮,嘟了嘟那張淺粉嘴唇——為了今日的大計,她可算是豁出去了。
平日裡出門都恨不得鋪一條銀色地毯的小玉石美子,今日卻樸素得跟個鄉下來的小丫鬟一般,想到這兒,她又乖乖走回了原位。
這秋菊賞名氣太盛,前來觀玩的人自然多得驚人,本就人流熙攘的燕東城,此時更呈現出一種被撐爆的臃腫體態。
因為來觀玩的人多,人們賞菊的時間自然也受到了限制。
不過能吸引如此龐大數量的平民過來參賞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賞菊大會,禁用特令。
曾經被一眾權勢者攪合得烏煙瘴氣的秋菊賞,在一眾青年才俊頑強到,甚至不惜“以死進諫”的抗議之下,終於在前幾年定下來這條“禁用特令”的規矩。
都說文人墨客多傲骨,這不惜以死捍衛菊君氣節的才子,便正好承了這孤傲。
只不過,卻想不到在幾年後,這不知是來賞菊,還是賞人的菊燈宴,還是少了那麼幾分意味。
幾人在這冗長的隊伍裡等了差不多快半個時辰,前方的人頭卻似乎有增無減,眼看這天色將暗不暗,馬上就到了賞菊大會開始的時辰,一絲煩躁爬上了幾人的臉龐。
就在石美子已經決定放棄隱藏身份,要用自己的銀票為四人開出一條道來之時,一個模樣普通的茶水鋪老闆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冷不丁地止住了她伸入袖中的手。
那茶水鋪老闆直直望著後方一個身形修長,面容美傲的女子,開口說道:“還真是雲煞姑娘,你們今日,也是來參加這秋菊賞的?”
問的是眾人,眼睛卻一直盯住雲煞。
雲煞起先望見那張普通至極的臉,沒能認出來是誰,卻在聽見對方諂媚至極的聲音過後,想起來了“茶水鋪老闆”這麼一號人物。
她衝著那相貌普通的男人點頭,而後露出一絲苦笑:“不過……卻被困在了這岸邊。”
茶水鋪老闆聽完,眼珠子轉了轉,然後側身穿過樓陰陽與司寇湘南中間,來到了雲煞身前,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揮手向她示意:湊近點兒。
雲煞警惕地自右手袖口探出一枚毒針,而後才將耳朵慢慢湊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