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兒將門窗緊閉,拉著蘭氏進了內室。低聲說道:“大夫人方才出去,在中庭花園慢慢往前散著,似乎在想什麼事情,奴婢怕被人注意,就遠遠看了一眼,等她出了花園,奴婢看見她去了二房,就裝作去那邊丫頭房裡借針線花樣,沒想到大夫人竟然去了龐姨娘的院子。”
蘭氏一聽更覺得蹊蹺,只聽童兒說道:“奴婢怕惹懷疑,沒在二房多留,只出來等著,大約兩盞茶的功夫,就見大夫人雙眼紅腫的出來,直接回紫如院了。”
蘭氏睜大眼睛,趙紫如同龐氏能有什麼交集?居然還紅腫著眼睛……“這真是再奇怪不過了……”她想了想,突然眼中一亮:“龐氏前段日子病的厲害,尋了不少大夫都沒有治癒,最近倒是有些好轉了,趙紫如又是藥王趙家的姑娘,想必是她給龐氏尋了藥?”
“什麼藥,竟有如此奇效?”童兒當然也知道龐姨娘生病求醫的事情。
“什麼藥倒在其次,倒是她……既然幫了忙,又為什麼哭腫了眼睛。難不成龐氏還能有膽子給她氣受?”
“確實奇怪。“童兒也想不明白:“奴婢會繼續留意的。”
隔日一大早,春曉手裡握著一把掃帚對王嬤嬤說道:“今年的雪怎的下的這般少,如今都快冬至了,竟才下了兩三場。”
王嬤嬤正給許姨娘打洗臉水回來,也就順口接了一句:“是啊,都說瑞雪兆豐年,明年怕是收成不好……”
王嬤嬤端著水盆進了室內,見許姨娘已經起身你連忙過去扶她:“姨娘怎麼自己起來了?”
許姨娘嘴角想要提起來笑一笑,卻似乎忘記了怎麼動作,只搖了搖頭,示意沒什麼。茜院裡的丫頭都覺得在這院子裡沒什麼盼頭,整日也沒有好臉色,她索性都攆了出去,讓她們自求別的差事,如今這院子裡只剩下貼心王嬤嬤和春曉,外加兩個粗使婆子。
她自己整日沒魂兒一般,也圖個清淨。
王嬤嬤嘆了口氣,猶豫了半晌,還是說道:“姨娘也不能總這麼著,四姑娘都走了這麼長時間了,您也該想開點……”自從李姝宛被沈淵和李姝喬拖累死了之後,許姨娘就沒什麼盼頭了,整日裡渾渾噩噩,說是吃齋唸佛,其實更多的時候都是一個人發呆。
許姨娘心中積鬱已久,平日裡王嬤嬤和春曉都輕易不敢提李姝宛的事。可越是這樣,許姨娘這股心灰意冷就越發不出來。王嬤嬤此番看不下去,覺得既然起了話頭,索性又說:“姨娘不過三十出頭,下半輩子還長著呢,難道就要這樣一直過下去?若是能想辦法得二老爺的幾回歡喜,說不定還有機會再懷上。何必就自暴自棄了?”
許姨娘不作聲,王嬤嬤知道她養了十多年的女兒沒了不可能不心疼。可人死如燈滅,活著的人既然活著,為什麼不好好活著?
“四姑娘今生過的不順,是來還上輩子做的孽。早走一步說明她還了這債,投胎享福去了!也是好事!姨娘要想開才行。”
許姨娘唸了幾天佛,對因果往生這些事到底敏感了些,眼神中有些波動,她看著王嬤嬤:“真是這樣麼?你說,宛兒她還了債,享福去了?”
王嬤嬤見她有所鬆動,便道:“是啊,所以說,你們今生母女緣分雖短,卻是老天安排好的。不必在多想了。”
許姨娘的眼淚驀地奪眶而出,抱出王嬤嬤死命哭了一場。王嬤嬤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一言不發的陪著她。
兩人一站一坐半晌,王嬤嬤將她扶起,說道:“老奴幫你梳整梳整,用過早膳到園子裡逛逛可好。”
許姨娘收了淚,輕輕點頭。
待許姨娘梳洗完畢,又用過早膳,王嬤嬤正要陪她出去。春曉卻在這個時候進來,面色有些著急:“嬤嬤。劉二家的過來告訴,說您家裡小孫子突然發了高熱,讓您回去看看呢。”
王嬤嬤一怔,面色就顯出了焦急,許姨娘趕緊說道:“孩子病了,嬤嬤趕緊回去看看,我給你那些銀兩,莫要耽誤了醫治。”說著便匆忙讓春曉到匣子裡取了幾兩銀子交給王嬤嬤。王嬤嬤心下著急,卻還不往吩咐春曉:“姨娘今日好了不少,你陪她到園子裡逛逛去。我儘量早些回來。”
春曉連聲答應,催促道:“嬤嬤放心就是,快點去吧,姨娘這有我呢。”
許姨娘已經收拾整齊,春曉便直接扶著她出了院子,順手拿了把剪刀,說道:“今年的雪少,梅花倒比每年開的旺,一會咱們到園子裡剪幾枝梅花回來插瓶。”
許氏難得想通不少,便微微笑著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