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上乃是富庶之地,又靠近壽都,潁上縣城自然比起普通的縣城,要大上許多。甚至,比起一些偏僻的郡治都多有承讓。
經歷過城門一事,與街道縱馬一事,夏桓走的速度便愈發緩慢了起來。更多的,是為了好好看看,這個錦繡其外的潁上。
與秦末時期市坊,民坊的井井有條不同。由於當年楚國缺錢少糧,當時的霸王項羽,在太祖的勸說下,大力發展商業,彌補錢糧。
也正是在這段時間內,青瓷,紙張,甚至茶道方才開始興盛起來。
同樣的,隨著商道的發展加上官府的有意放縱,市與坊之間的界限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了起來。
這點,倒是和北宋時期,有些相似。
潁上縣城的街道上,尤其是最為繁華的地段,昔日的住房已經盡數成了商鋪。
不少商鋪口,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商旅。同樣的,在一些商鋪的門口,還有挑著木擔的小販叫賣著。
對此,商家們倒也沒有阻攔。畢竟,這些小販有時也能引得不少人駐足。看到自家門面的機會,自然也就大了。
繁華的街道,昌盛的商業,讓夏桓彷彿看到了一副屬於楚國的清明上河圖。
然而,看到這般繁榮的背後,夏桓卻是反而更是皺緊了眉頭。
或許是為了讓夏桓放鬆一些,陳昭明率先打破了沉默,說道:“殿下,潁上的繁榮看來真如壽都所傳的那般。看這街道之上的行人,比起壽都而言,穿的都好。一路走來,臣甚至都未曾見過幾個衣著襤褸之人。”
可是,陳昭明的一番話,非但沒有能引來夏桓的認可,反倒是令夏桓幽幽一嘆。
看著自己的話非但沒能解開夏桓心中的不快,反倒看起來加深了不少,陳昭明有些不解地問道:“殿下,難道臣說錯了嗎?”
夏桓停下了腳步,搖搖頭說道:“不,你說的都是事實。只不過,你也只看到了這表面的一層罷了。潁上,錦繡其外,敗絮其中!”
夏桓的一番話,不可謂不重,更令陳昭明頗為不解。
明明是一片繁華的景象,即便有些毛病,但也沒有到這般地步吧。
“你看。”夏桓指著那些形形色色的行人,說道:“你所謂的衣食無憂之人,走起路來,有幾個是氣定神閒的?大多都小心翼翼,看起來生怕惹到什麼人一般。這樣的人,即便是在壽都那權貴遍地的地方,普通人也未曾到這般地步吧?”
“這……可能,潁上人本就小心謹慎吧。”陳昭明辯解道。
夏桓輕笑了一聲,這樣的理由,怎麼可能站得住腳。
“我來告訴你,壽都權貴雖多,但在陛下面前,皆許夾著尾巴做人。可是,這潁上同樣權貴林立,卻沒有一個可以完全壓制他們的人。一群家奴都敢縱馬於鬧市,這般任性,恐怕不是一天兩天了。”
陳昭明一時之間默然了起來。他在神武軍的基層打拼,自然養成了直來直去的性子。但是,陳安自有對他的教育也讓他並非一根筋。
先前,路人們的反應,的確很能說明問題。尤其是在這權貴遍地的地方,即便是縣令想管,也根本就管不了。
誰知道,哪家哪戶之上,有著什麼樣的人?得罪了上官,仕途也就到此結束了。說不定還要連累家族。
“還有一點。潁上雖富,能富得過壽都嗎?”
夏桓盯著陳昭明,眼神之中的神色,令陳昭明不由自主地輕輕一顫。
對啊,潁上雖富,可怎麼比得過天子腳下。
天子腳下,尚有衣衫襤褸,食不果腹之人,一個小小的潁上,一路走來,竟然兩個行乞之人都看不見,這怎麼可能呢!
那麼,那些消失的人,究竟去了哪裡?
越想,陳昭明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了起來。
看著陳昭明那想入非非的模樣,夏桓又笑著說道:“不過,你也不用想得太多,這裡的權貴就是再大膽,也不敢草菅那麼多的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