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的皇兄!”
一道溫潤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隨之而來的是兩道身影,其中那位年輕人有著一雙清澈明亮的朗目,丰采高雅,剛剛的聲音顯然就是他所發出。
另一名則是一位老者,一身赤紅大袍衣,好像火一般灼熱,其上紋有山川、草木、蟲魚、鳥獸,個個栩栩如生,老者精神矍鑠,此時正瞪著婉賢。
婉賢看見兩人,眼神閃過一絲驚慌,先是起身給老者行了一禮,諾諾喊道:“師尊!”
又給那年輕男子鞠了一躬,恭聲道:“少宗主!”
黑風盯著那年輕人,心中訝色一閃而逝,此人正是那日在坊市撞見的年輕人,原來他就是那位少宗主,那位親傳之首,他早該想到的,黑風自嘲一聲,卻是連起身都沒起身。
老人怒瞪了黑風一眼,暗道這小子怎的如此沒有禮貌,見了他二人不說行禮,竟是連站都不站一下,剛要喝斥,卻被少宗主一揮手,攔了下來。
李飛雲走到黑風身邊,一甩衣袍,盤膝坐了下來。
“老潯帝的確是因易風投毒而臥病不起的,甚至那毒就是三長老所提供的,那是三長老研究數十年的秘藥!”
三長老聽到這裡,臉上露出了一絲傲色:“那毒是用我獨家手法所配製,不知我的配方,不懂我的手法,任大潯那些配藥師想破腦袋也別想解毒,嘿!”
“如此張宰執不是在血口噴人了?”黑風冷然道,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李飛雲嘿然一笑,旋即笑道:“這些事你別問我,日後你便知曉了,你就算問你相好的,她也知之不詳,她知道的都是我們閒聊之下她偷聽來的邊角料,否則今日他來見你,也不會出現我們了。”
婉賢一臉羞怒,一則是李飛雲說她是黑風相好的,二則是她聽得的一些秘聞很可能都是三長老和李飛雲故意洩露給他的,今日更是在這裡引出了黑風的真實身份,一時她有些關心則亂,輕拉了兩下三長老,想要從他那裡得到一些資訊。
“易風投毒先帝,誅殺父皇,下放胞弟,把持朝政,已成事實,你們現在又想幹嘛,給他洗白?還是壓我歸案?”
黑風只是灼灼的盯著李飛雲,沒有半分畏懼。
李飛雲擺了擺手,探首一掏,一道元氣手爪從黑風胸口取出一物,正是虛石,他元氣探入,拿出一物,輕輕把玩。
“你果然得到了天宗令牌,嘿。”李飛雲的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笑意。
“這也是你們安排的?”
李飛雲點了點頭。
黑風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受,他只覺得自己被一張網緊緊縛住,那網勒的他渾身血痕,他掙扎,吶喊,彷徨,撕裂,躍出,長大,大了之後發現只是進了另一張網,他越大,就越覺得這網緊密、嚴實。
他想起了宗門擴招世家弟子,恰好就在他抵達黑石城的節骨眼,偏偏他一個非世家之人就進去了;他又想到了那蜈蚣,不在宗門腳下等他,而在七星嶺,他早就預料到了自己要去七星嶺是嘛;是了是了,哪有這麼巧,偶遇御物境遺骸,怕不是連那屍首都是搬來的。
那傳記是真的嗎?他突然想起了那傳記最後的字跡似乎頗為潦草,他當時只道這甄松大限將至,重傷之下,字跡有變,在所難免,原來,那傳記也是真真假假嘛?
那蛇女,那蛇老,神煉術?霍甲霍眾?宮城?
乃至那個今晚和自己見面的少女?
是真?是假?
一張張人臉在他眼前浮現,有冷笑,有可人,有真誠,有惡毒,眾多表情交織在一起,每個人出現的時間點串聯在一起,誰是真,誰是假?
他現在甚至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是誰在扼住他的咽喉?又是誰在令他俯首?
李飛雲只是平淡的看著黑風面色在不斷掙扎、變幻,半晌他才說道:“籠北江起於新陸,流經湘南、平西、東影等郡,然後過大秦,穿冰原,最終匯入最北方的洪洋。”
“你拿著這令牌,沿著籠北江一路向北,看見一座銀白色骨山,登頂之後,在那裡等候即可。”
“天宗不會漏收任何一枚令牌,各大宗門也會憑藉信物招收弟子,明年他們就該廣受門徒了,在銀骨山屆時自會有人前來接應,時間大概在驚蟄前後吧。”
李飛雲最後打量了一眼黑風,起身欲走。
“這也是他的安排?他想要我做什麼?幫他對抗張宰執?”黑風也站了起來,冷冽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