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既出,眾兵譁然。軟玉溫香在側,如此不識趣,有人當場開口破罵。紅袍女面色赤紅地瞪向眾人:“都給我閉嘴”,託著雲騫的下巴問道:“你好好看看姐姐,難道我還比不上一件破衣麼。”
雲騫神情為難:“姐姐,我雖然熟悉你的聲音,但素未蒙面,如此類比不太妥當。”他說得委婉,話外之音已是明白至極。紅袍女有些惱悔問他,話已出口又豈能收回,想暗催幻術,魅了他的心智。
突然明光一閃,翁芝庭刺將而來,女子雖有戒備,卻未料到一個凡人身法如此之快,倉惶閃躲,連退三丈開外,然而左肩的袍襯仍被劃破一道口子,白玉若曦的肌膚悠然若現。
郡守和眾官兵先是捏了把汗,隨後目不轉視地欣賞難得的春光。女子又羞又氣,遮掩著左肩恨道:“你敢對我出手。”
說完,女子的身形如水紋般虛幻,倏而消失無蹤,只留下淡香瀰漫四散。
奇幻之景在翁芝庭看來稀鬆平常,從袖中抖出一塊豆糕,攥碎在手心,隨後屏氣凝神,警惕周圍異動。忽然一陣香風襲身左,翁芝庭疾使鐵板橋,將手中的糕渣飛灑,登時綠物浮翔,被女子袖風帶了出去。
翁芝庭單掌撐地,撩劍斜掃,兵器互斫後,憑空落下了半截青黑玄刺,針尖逐地,直入三四寸之深。
女子踉蹌現身,心疼地看著手指的半截刺針:“我真是小瞧了你,本以為你是仗著劍寶才能擺脫追殺,沒想到你知曉幻形術的破解之法。”
既然身形已現,翁芝庭不再作口舌之爭,挺劍踏步,再次斜刺。女子身形未動,手捻蘭指,翁芝庭只覺眼前事物模糊難見,周圍聲響俱消。
翁芝庭不敢莽撞,再次頓下身形,守心以待。
一直旁觀的雲騫發現翁芝庭停頂,明明睜著雙眼,卻目不視物,連女子靠近都渾然不知。想起郡守府的情形,雲騫心中起急,抄起手中的杯子砸了過去,只是氣虛力弱,輕易地被女子接在手裡。女子不屑地看了眼雲騫,忽然暗叫不好,玉步急盤,退到兩丈開外。
原來被接住的杯中剩有茶水,其中的幾滴透過女子指縫,濺在了翁芝庭臉上。翁芝庭登時尋向擺掃,連連追刺了幾劍。若非女子躲得及時,已是慘死當場。險些香消玉殞的她,氣沖沖地朝雲騫走來:“本想饒你一命,奈何你一再找死,本姑娘成全你。”
一語方出,妙身便至,硬將雲騫踩於腳下,以手中的半截玄刺叮向眉心。雲騫閃躲不得,如當日山中被縛於驚馬一般,猛地抱住女子小腿,張嘴就咬。女子身邊向來不缺蝶舞蜂飛,但玉體卻從不讓有心人輕碰,此時被雲騫粗魯環抱,慌張抽開小腿,哪知雲騫抱得太緊,身子也被帶了起來,血性已起的雲騫哪管柔玉蓮足,一口嘶咬。
女子花容失色,驚叫著將雲騫摜飛出去,低頭檢視,發現自己的內裙竟被咬破了一個線口,肌膚之上還有隱約的牙印。眾人眼光異樣,直氣得女子銀牙咬緊,看到地上的斷刺,怒不可遏地踢射倒地的雲騫。
尖刺猶如電光銀蛇,剎那便至。本以為再無閃失,卻不知從何處撲零零衝出一隻五色斑斕的小鳥,像啄蟲一般將它叼住,盤旋著落到雲騫身旁,又頗有靈性地歪頭瞪了眼女子,隨後硬喙猛鵮(音千)斷刺,想是要毀掉它。
被鳥兒壞了事,女子強釋怒顏:“湘兒妹妹來了,你就這麼想毀掉姐姐的寶貝麼?我可比不得你們第五家的家底,還請手下留情。”
不說還好,鳥兒像生起了氣,啄得更激烈了,一副不毀了你誓不罷休的模樣。女子心疼寶物,又不敢靠近,提聲喊道:“妹妹若是氣我血羅宗傷了你那位師兄,姐姐給你陪個不是。正好我身上還剩下一點蜈塵散,對他所中之毒有奇效,妹妹現身一見如何?”
聽聞後鳥兒停立,用小巧的眼睛看幾眼女子,突然又啄了起來。
女子氣得煙眉直跳:“妹妹真的覺得你師兄能不傷根基,化解本宗秘毒?若是拖得久了,只怕是無力迴天。”
鳥兒顯出猶疑,竟擬出人聲:“我不相信你,你拿來我看看。”
女子輕笑,在腰間一揮,現出了一方黑色的木盒:“姐姐豈會忍心欺騙妹妹,這盒中的蜈塵散還有一些,你親自查驗。”
鳥兒將信將疑,左右跳了幾步,但在離她還有幾尺的距離駐足不前,女子見此低下了身子,託著木盒緩緩探到鳥兒面前,顯得很是心誠。就在距離不到一尺時,女子眼神驟變,木蓋乍開,一張墨綠的細網鋪罩了鳥兒,強行要將它拽進盒子裡。
鳥兒奮力撲翅啄咬,但綠網堅韌無比,沒有絲毫損傷,起急著喊道:“放開我的鳥兒,你又騙我。”
女子得意道:“為了你這隻紫胸佛法僧,我費勁了心思,豈能說放就放。”隨後捻指施法,網線分出了許多細絲,不停地往鳥兒身上游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