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白鹿書院的門口分外熱鬧,不少的讀書人都在此候著等待著揭榜,稍些富裕的大戶人家,幾代人都過來湊著熱鬧,忙壞了跟隨的小廝,一會去搬些椅子,一些去拿些點心,忙前忙後,那些富貴人家卻不正眼看著,而是焦急的等著白鹿書院的教習出來。
白鹿書院對於青州城的讀書人來說便是精神信仰之地,無論它如何的日薄西山,但是其他的書院也無可取代。因此白鹿書院的教習雖說並不是大戶人家,身上也沒有多少閒錢,但是在青州城中受到眾人尊重,哪怕是一些地痞無賴都不敢找他們的麻煩。
而且州守大人雖說處於廟堂之上,但是未曾有白鹿書院的邀請,也不能踏進白鹿書院一步,據說前任的州守便是酒後入了白鹿書院,後來被都城那邊發令革職查辦,因此再也沒有在青州城見過他。
那些大戶人家的老爺太太等人,哪怕再為焦急不過,也不敢在白鹿書院的門口指著鼻子罵著教習使架子,否則青州城的讀書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們。
人越來越多,聲音也開始嘈雜起來,圍著白鹿書院的臺子旁邊,已經有著幾十圈的讀書人,穿著各色的衣裳相互吹捧著,不時的有人露出自己的玉佩,開啟了摺扇怡然自得起來,似乎對於這次的揭榜之事穩操勝券。旁邊的一些讀書人則是打量著大戶人家的女眷,不時的留著哈喇子,似乎來此處只是為了湊個熱鬧,對於能不能進榜反倒是無所謂。
正在這時,秦川等人走了過來,起先人群看到了沈凌秋,聲音越發的嘈雜,連坐在旁邊等著無聊的老爺子眼睛都冒著精光,大有返老還童之勢。然而人們看見沈凌秋旁邊的秦川,一時間又戛然而止,青州城很大,但是圈子卻又很小,剛剛發生在街道之上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青州城,想必孟府的下人們此刻正往此處趕著,秦川能不能活著走出這裡還兩說呢。
秦川低著頭刻意的隱藏自己,因為他知曉只要進入了白鹿書院的前十位,孟府便不敢在明面上對他如何,畢竟這可是去都城趕考的讀書人,只要不是殺人放火之事,哪怕是州守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何況是孟府之人呢?萬一某天秦川鯉魚躍龍門博取了個功名回來,那所謂的孟府在廟堂之上的老爺眼中,也只是眨眨眼的事情。
人群等了許久,此時午時三刻已經到了,青州城白鹿書院的裡面傳來了陣陣的鼓聲,其聲波瀾壯闊,大有勇士出征之前的勢頭。雖說底下等待著的都是讀書人,但是血液裡面卻是有著一股子血性,一時間整個人鬥志昂揚,很不得立刻躍上戰馬為國出征。
隨著鼓槌落下,又傳來了悠長的撞鐘之聲,眾人只覺得耳內清淨,腦中空明,所有的俗世煩惱拋卻腦後,心中自有一方淨土。旁邊的讀書人一時間都安靜了下來,等著白鹿書院的眾位教習出來。
而秦川站在這些讀書人的中間,感受著鼓聲和鐘聲,連體內的空山、丹海處的天地靈氣都有一絲波動。秦川雖然年幼,但是心境已經是十分的成熟,尋常的一些聲響根本難以觸動秦川,然而白鹿書院的這鼓聲及鐘聲卻能影響自己,看來這應當是白鹿書院流傳下來的寶貝,裡面隱藏著不為知的乾坤,若是得空之時可得弄清楚,看是不是對自己的修行有益。
人群之中多了十幾個不速之客,身上的氣息明顯與其他的讀書人不相同。他們找到一處角落靜靜的等著,看著臺上的空無一人。旁邊的讀書人只當他們是某個大戶人家的隨從,來到此處看好自己家的少爺,因此這些讀書人的目光還是放在了臺子上。
而秦川卻是感覺到了異樣,一股熟悉的氣息傳了過來。先前與譚老大交手,秦川對於他身上的血腥味可是十分的清楚,尋常之人聞不出來,但是自己難以忘卻。但是秦川不敢貿然的回頭,否則讓他們認出了自己,必定是有很多的麻煩。
秦川站在原處,心中默唸著只要進前十就好,前三甲實在是沒有必要,不然被譚老大認出來,廟堂之上可不會饒了自己。
正在這時,從白鹿書院裡面傳來了腳步聲音,伴隨著爽朗的笑聲,等到眾人看清楚之時,發覺最前面的乃是州守大人,後面半步跟著的白鹿書院的韓蒼子等人,而之後跟著則是周有良及其他的幾位德高望重的教習,數十人朝著臺子之處走了過來,底下數百位讀書人此刻悄然無聲,眼光全部聚集著州守大人手中小冊子,裡面寫著的可是此次春試的前三甲!
韓蒼子等州守等人落座之後,朝著臺下的讀書人行了一個禮節說道:“諸位後生,今日是白鹿書院放榜之日,請各位稍安勿躁。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如今我看著你們,才是真正的感慨逝者如斯夫!想當年在都城之時,我與其他的幾位青州傑俊一起吟詩作對,如今徒留我一人,不由得唏噓不已。近些年歲來,我青州城的讀書人在隆國的文壇之中所謂聞名者寥寥,如此人傑地靈之處,諸位,你們真的甘心嗎?”
聽到韓蒼子的話,底下的讀書人一起喊道:“白鹿書院,逐鹿都城。我輩當先,不辱血脈!”底下的讀書人群情激昂,朝著臺上大聲的喊著,一些外州的讀書人見此,也高高的舉起了拳頭,誓為青州城奪回往日的榮譽。
韓蒼子見到底下的情形,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今日州守大人在此,諸位後生算是有些福氣,前三甲者,由州守大人資助來往銀錢,更可直接入州衙之中為吏。前十位者,可入都城參與大考,若是奪得太學院的席位,白鹿書院自然有賞。”
雖說之前聽說過前三甲者由州守大人資助,眾人開始有些興奮起來,而之後聽說到可以直接入州衙為吏,這可是了不得待遇。尋常之人都是為差,一般是在都城之中呆滿數年之後得到賞識才能入衙,想不到成為前三甲便可以成為廟堂之人,這讓在場視錢財如糞土的讀書人一時間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韓蒼子咳了咳,示意在場的讀書人安靜下來,隨後又朝著州守大人說了聲請,隨後退到了外側候著,臉上的笑容卻是藏在皺紋裡面,似乎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
州守大人拿著小冊子攤開,一字一句的說道:“前三甲者為,青州城裴氏裴紹、寧州城沈府沈凌秋,及青州城秦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