炑臨認得洛城外那座山,那是方圓百里最高的山,此時目測距離他二十里路。炑臨勉強辨認出方向後,便動身上路。
剛才在山洞裡的時候還沒感覺到,現在走了一段時間,炑臨才發現自己腹中空空如也,又渴又餓。
飢餓使得炑臨走一兩里路就要歇一會兒,他的臉色蒼白,傷處也開始發疼,明明之前在山洞裡只是覺得有點異樣的地方,如今正用一種鈍澀的痛楚折磨著他。
突然,炑臨遠遠地看見有顆樹上結了紅色的果子,他快步走到樹下,摘了幾個,也不管有沒有毒,一口下去,酸酸的果汁在他的味蕾上綻放,他整個人都被啟用了。炑臨又多摘了幾個,坐在樹下大快朵頤。
依肚子的情況來看,炑臨沉睡的時間恐怕不止一兩天,只是他離開山洞的時候是下午,剛好與自己昏迷的時間對得上,還以為就是當天的事,但如果只是幾個時辰,炑臨絕不可能餓成這樣。
炑臨吃了五六個果子,才感覺稍微好了一點,有了力氣後,炑臨才開始審視自己吃的是什麼。
紅色的果子,看起來熟透了,吃起來卻巨酸無比。
炑臨在記憶裡尋找這種果子的名字,終於,他想起來了。
“致幻果?”
炑臨叫出了聲。
顧名思義,致幻果是吃了能產生幻覺的果子。這種果子早些年在市場上隨處可見,之所以被擺上貨架還是因為那些吃不上飯的窮人,他們到處刨吃的,偶然之間發現了致幻果的神奇功效。人們為了追尋那短暫的快感,紛紛購買,導致致幻果供不應求,於是農民們也不種莊稼了,就種致幻果,商人們也願意高價買進,更高價賣出,如此持續了一年,市場上基本上沒有其它的果蔬了,長期服用此果的人們也萎靡不振,喪失勞動力,楚國經濟險些因此癱瘓。
炑臨之所以會知道致幻果,還是因為王申漸。當時有許多商人來找王申漸投資,說致幻果不愁銷量,一本萬利,但王申漸拒絕了,並且召開會議,不允許任何手下參與這個勾當。當時很多人不理解王申漸,王申漸便解釋說他不抵制有人使用致幻果,畢竟這是人家自己的選擇,但要他支援絕無可能。這種東西不比糧食、棉花,如果所有人都去種致幻果,人們吃什麼,穿什麼,用什麼。
那時致幻果已經風靡楚國了,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因服用致幻果而無精打采的人,炑臨當時看著這些人,就像看見了喪屍,躲在家裡不敢出門。
此時炑臨大為懊惱,他急得又蹦又跳,就像是已經發作了一樣。
“我怎麼這麼蠢,東西不看清楚就吃了!”
事實上炑臨早就餓得神志不清了,沒把樹吃掉就已經算是清心寡慾了。
一般情況下,致幻果的發作時間是三炷香之後,但是炑臨的身體自小敏感,吸收速率遠遠大於常人,不過是半柱香功夫,他就開始頭昏眼花。
炑臨想吐,他感覺身體裡有些東西正在被抽離,整個人越來越輕。他躺在地上,感覺地上黏乎乎的如同泥沼,但是他很輕,並不往下陷,反而整個人都要飄上天空。
他看見隱匿在太陽的光輝之下的星星了,最初是模糊的若有若無的一個點,後來漸漸清晰,龐大,星河燦爛。
這些星星化作流光,齊齊地向他襲來。
他看見一匹馬,扇動著丈許長的翅膀,駝著個人向他飛來,不等馬落地,那人便率先躍出,落在他面前。
他聽見那人張著嘴說了些話,他卻像口枯井般,聲音傳到自己耳朵裡震盪迴響,聽不清內容。
他看見那人打了自己一巴掌,沒什麼感覺,但是他很憤怒,接著視線裡出現了隻手,對著那人的脖子掐去。
那大概是自己的手吧,炑臨心想,不然為什麼他看見那隻手被死死地踩在地上會感覺到疼痛。
鑽心般的疼痛將炑臨喚回了現實世界,他用遠超手被踩所帶來的痛苦應有的音量大聲喊叫。
士兵在炑臨頭頂摘下一顆果子,拿到鼻子處嗅了嗅,認出是致幻果,譏笑著說:“小東西玩得還挺花嘛。”
士兵奉命在三不管地帶巡邏,尋找離風,臨行時將軍又囑咐,叫他順便留意一個十五歲左右的男孩,又大概描述了一下他的長相,說這人是和那老頭一起的,看到他把他帶回來。士兵剛才騎著天馬巡邏時,看到炑臨在地上打滾,下來一看,發現炑臨和將軍的描述高度吻合。
士兵是生門境高手,軍中精銳,所以被派遣來執行這個任務,他知道那離風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於是第一時間沒有呼叫支援,想著自己去抓捕離風,獨佔功勞。他知道將軍叫他把小孩帶回去的意思,就是想透過小孩之口知道離風的位置,他便詢問小孩,不想這小孩服用了致幻果,胡言亂語,士兵扇了他一巴掌,想讓他清醒一點,他居然還手要掐士兵的脖子。
炑臨境界上本就不是士兵對手,更不用說這種狀態下了,他的手被士兵死死地踩在地上。
士兵蹲下來:“清醒點了嗎?”
炑臨集中注意力,不被幻覺干擾,他問:“你是誰?為何要襲擊於我?”
“襲擊?”士兵鬆開踩著炑臨的手的腳,站到一邊,“那再來一次?”
士兵自然一眼就看出這炑臨不過是聚核境,再來一百次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
炑臨也知道這一點,他現在飢腸轆轆,根本不想多做反抗,甚至連站都不想站起來:“你到底是誰?”
士兵道:“我是誰不重要,你只需要告訴我,離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