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申銅皺了皺眉,這吳強不過也就大他們幾歲,開口卻故意拔高輩分,稱他們為“少年”,不知是不是有意為之。
“昨日就聽小弈唸叨你們會來,今天特意提前回家,過來目睹兩位少俠風采。”吳強坐在沈弈旁邊,“不知道兩位,哪位是王申銅少俠,哪位又是炑臨少俠呢?”
炑臨見王申銅沒理他,遂起身做了介紹。
吳強說了些承蒙關照之類的客套話,又去問沈瑤今天好些沒,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副藥,遞給沈弈,囑咐她要讓妹妹按時吃藥。王申銅一直沉默,吳強以為他內向,便對炑臨解釋說沈瑤的藥一直都是他幫著買的,家裡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要操心,一邊又要照顧生意,很累,但是覺得值得。說著吳強還含情脈脈地看了沈弈一眼。
炑臨沒來由的覺得有點反感,吳強從進這個門開始,就一直急於宣告主權,他二人基本上就沒有說話的機會了,沈家姐妹也是唯唯諾諾的應承。
後來的氣氛越來越沉悶,吳強一直想要控場,但他本就是個不太有趣的人,場面一度陷入尷尬。
王申銅還是不說話,炑臨便起身作了個揖,道:“多謝兩位小姐和吳大哥款待了,天色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吳強站起身:“那就不多留二位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吳強將二人送到大門,道了別,還不等二人動腳,門便嘭的一聲關了。
炑臨皺了皺眉,不過本就是一面之緣,也沒往心裡去,正打算要在街上叫輛馬車,王申銅突然開口了:
“走走吧。”
郊區比城裡舒服太多了。太陽下山這會兒,城裡的暑氣剛剛開始消散,慢慢地會有一些風從大街小巷刮過,人們這才開始出門活動。而在郊區,各處的綠植生意盎然,偶爾路過的天然形成的水池倒映著有點點星光的天,柔軟的草托起行人的腳,連蟬鳴都在這份愜意中顯得不那麼聒噪了。
炑臨張開雙手,擁抱山風,他從小便很親近大自然,未經人工雕琢的地方總讓他想起記憶模糊的故鄉——與其說是想起不如說是一種感覺吧,在這樣的地方他的心情總是會變得很輕鬆,連體內的勢流動得都會更舒暢一些。
在遠離人煙後,王申銅終於開口了:“不太對勁。”
炑臨想起王申銅下午被沈弈打斷地話,問道:“怎麼了?”王申銅今天很是古怪,本來是個人來瘋的個性,之前表現也算開朗,但依炑臨對他的瞭解,總感覺他藏著掖著的。
王申銅說:“我不是給沈瑤把了一下脈嗎。”
炑臨點點頭。
“沈弈說請了很多名醫都沒結果,沈瑤脈象浮散無根,至數不齊,體弱者常見,之前醫生不能判斷也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王申銅壓低了聲音,“其間按脈有輕微回震,像是中毒了,而且看沈瑤的表現,很可能是鬱皮中毒。這些我一個半吊子都大概能猜到,醫生會不知道?”
炑臨若有所思。
“鬱皮是慢性毒藥,侵蝕五臟六腑,中途表現為咳血,半年至一年就會死亡。要死的人當然有氣無力,不過聽沈弈說,沈瑤早在六歲時就第一次出現了這種症狀,雖然影響了她的生活,好在幾年下來好像也沒有什麼喪命的風險。
“她的無力不是鬱皮導致的,但如果她死了,一定是鬱皮中毒。”
炑臨聽得頭皮發麻:“你有什麼依據?”
王申銅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炑臨就著月色認出這是他白天偷藏的那一塊。
“這東西就是鬱皮,”王申銅說,“本來我是不確定的,畢竟很久沒有碰過藥理了,還想著拿回去找個藥店鑑別一下,但今下午吳強的表現讓我覺得沒那個必要了。”
炑臨記得吳強說沈瑤的藥都是他買的,他這樣說是為了強調自己與沈家姐妹的關係之密切,不想卻讓王申銅懷疑上了他。炑臨懂王申銅的意思,吳強下午的表現確實很不討喜,但因此就斷定吳強有問題,未免太過草率。
王申銅比炑臨想象的還要更早懷疑吳強,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在沈弈第二次說起‘吳大哥’時,他就感覺很不對勁。最開始是有些瞎猜的成分,但後來收集的各類資訊都在不斷強化王申銅的猜測。太巧了,沈父出事他就回來,不久後沈母也相繼離世,主張著變賣家裡的東西,買了一大堆補品,除了增加沈家經濟負擔之外,並無作用,沈瑤體弱,根本就承受不住大補之物。還有他那個古怪的職業,木材中間商?本來木材就不是暴利行業,再轉幾次手,還怎麼賺錢?王申銅剛才提議走走,其實是為了去看看這個吳強的家,他剛才從沈弈口中套出了吳強的地址。王申銅路過吳強的家,發現他住在一個小木屋裡,只有簡單的床和幾個碗,全然沒有木頭的蹤影,一個天天往山上跑木材商家裡一塊木頭都沒有。
“所以你現在回去看看,這個吳強,是何方神聖。”
“切記,不要被他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