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有知道炑臨和王申銅是誰的,主動為他們解釋:“這是洛城的每月一次的煙花夜。”
“每月一次嗎。”炑臨痴痴地看著,他第一次領悟到這座邊境城市的浪漫。
年輕人從四面八方匯聚起來了,街道不知從那個地方冒出一些吹鑼打鼓的人,大家載歌載舞,像是沒有煩惱一樣大聲歡笑。
王申銅在跟著音樂大聲的唱歌,若不是考慮到生意,他肯定早就加入他們了。
這些年輕人都是洛城十多年前妖獸最為猖狂的時候的小孩,在那個唸完私塾就要放下一切去玩的年紀,他們作為最容易被侵犯的一個群體,被束縛得太久。
年輕人們現在要十倍百倍的找回曾經的快樂,儘管有矯枉過正之嫌,但大家都樂在其中。
在這樣極致的熱鬧中,有一個輕得讓人忽略的聲音問道:“請問,這真的是元朗公子簽名的琴嗎?”
一個衣著樸素的少女站在兩人的攤位前,目光有些侷促地看著炑臨。王申銅還在唱歌,好像沒有聽到少女的詢問。
“什麼?”炑臨問她。
“這個,”少女伸出一根小小的手指,指著元朗的簽名,怯生生地說,“這個是元朗公子親自籤的嗎?”
炑臨打量起少女來。少女顯然是精心打扮過的,她的頭髮盤成當下最流行的模樣,但是髮髻過高而她的臉太小,顯得並不合適。十五六歲的年紀,不需要施以胭脂,臉上因長久的獨屬於少女的羞澀,而呈現出淡淡的緋紅,與她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組合在一起,使人禁不住生出幾分憐愛。少女的衣服是極其普通的式樣,用料也不見華貴,但很工整,兩隻袖口處各繡有一朵花,不對稱,有一朵針腳出了差錯,有些許的潦草。
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但不像買得起琴的樣子。
炑臨回她:“是元朗親筆簽名,琴也是他親自選的,”炑臨怕這樣簡潔的回答讓女孩覺得自己看不起她,又問道:“小姐你是買來自己用的嗎?”
“啊,不是不是……”女孩搖搖頭,“是我家小妹,她快要過生日了,她很喜歡元朗,我想讓她開心,”女孩眼眶有點發紅,她用幾乎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低語道,“畢竟,這可能是她最後一個生日了……”似乎覺得自己說得太多,女孩吸了一下鼻子,打算詢問價格。她的手指先是指向最華貴的琴盒裡那把琴,在上方懸停片刻後,又移到旁邊普通包裝的琴上。
“那,這個多少錢啊?”女孩的聲音愈發不可聞。
“這個,”炑臨有點為難,“這個一萬八。”他盡力讓價錢低一點,雖然差別不大,女孩不可能買得起。
果然,在聽到炑臨的報價後,女孩的眼神明顯暗淡了,這根本不是她能接受的價錢,連討價還價的資格都沒有。
“嗯,謝謝。”女孩微微欠身,就要離開。
“怎麼做生意的!”王申銅不知道什麼時候沒在唱歌了,“人家有意來問,價錢都不給人家介紹全的嗎?”
炑臨覺得莫名其妙,明明都是你定的價,這幾把都是兩萬的琴,難不成給她介紹那個二十萬的?
“小姐,”王申銅追上去挽留,“再瞭解瞭解唄。”
“不、不用了,”女孩被嚇了一跳,“我不買了。”
“這琴真的很好。”
“我知道,可是,不太合適。”女孩頷首道。
“這麼好的琴都不合適?”王申銅拿起最華貴的琴盒裡的琴,在女孩面前晃了晃。這把琴是王申銅打算二十萬賣出的琴,為了彰顯區別,王申銅不僅為它準備了獨一無二的包裝,還讓元朗在上面寫了一些琴道的感悟。
女孩的眼神重新被點亮了,她抿了抿嘴,幾番嘗試,最終鼓足勇氣問道:“這個怎麼賣的?”雖然知道不可能了,但還是想問清楚,好讓自己有個盼頭。
炑臨已經不想聽了,他不明白王申銅把女孩叫回來的意義是什麼,用更貴的琴羞辱她嗎?
王申銅裝作深思熟慮的樣子,說道:“三千。”
女孩大睜著眼睛,滿臉不可思議,炑臨也挺直了腰板。
王申銅一臉為難:“哎喲小姐,三千真的很便宜了,”他摸了摸下巴,環視女孩一週,“我看你是誠心想要,這樣,兩千五,不能再少了。”
“可是……”女孩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了,“剛才那樣的都要一萬八……”
“對啊,那個確實一萬八,怎麼了?”
“這個明明看起來更貴啊……”女孩有一瞬間懷疑老闆是不是在騙自己,但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她是聽著傳說來的,這兩個男生的樣子完全符合傳說,認識元朗是沒錯的,那麼簽名肯定也是真的。她聽到最開始問的那把琴一萬八的時候,心想果然如此,是很正常的價位,可這個,看起來比剛才那把好那麼多,老闆居然只說要兩千五。
王申銅拿著那把琴反覆觀摩:“為什麼會覺得它貴呢?”他指著元朗寫的字,“是因為字多嗎?還是它的琴盒好看?”
不等女生回答,王申銅接著說:“正是因為它最便宜,所以才要寫這麼多字,用最好看的琴盒包裝它,怕它賣不出去啊!”王申銅把琴遞給女孩,“難道你妹妹彈琴不是看它的音質,而且看它的字多不多嗎?那有空我叫元朗在一塊破木頭上抄一篇古經,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女孩被王申銅逗笑了,雖然只是一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