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上有一道猙獰的傷口,從嘴角劃到耳邊,那是兩小時之前一位三級覺醒的草原阿荀乾的。
雖然傷口已經止血,但缺少藥物的隨軍醫官僅僅用細線草草地縫合了一遍,正要塗抹為數不多的藥膏,就被他阻止了。
“把藥膏留給重傷的兄弟。”當時他是這麼說的。
布魯斯等人絲毫沒有感到意外,因為他們也是這麼做的,布魯斯的小腹的盔甲被撕裂出一道翻卷的豁口,近乎報廢,裡面纏著厚厚的繃帶,那是一隻天生異種的草原烈蜥留給他的紀念品。
畢竟覺醒的力量每天最多隻有一個小時,堅壁的能力不可能始終守護著他,敵人更不會按照你想要的時間發動進攻。
這幾天他們一直都走在襲擾、逃亡、穿透、再逃亡的路上。
整支隊伍的人數也在不斷地減少,現在加上傷員也只剩下了不到80人,就連布魯斯的追隨者也犧牲了十個,其中不乏兩名覺醒者和一名綠樹藤的學員。
可即便如此,他們距離第二道防線依然還有著漫長的路程。
那些討厭的草原狼在石壩吃了一個大虧之後學聰明瞭,將整個阿荀團分作十個千人的獵殺隊,專門追殺著像布魯斯這些殘留在大山裡的殘餘斥候。
直到今天,一隊獵殺者把他們逼入了這片狹窄的山谷之中,才因為地形的原因停下了攻勢。
不過有他們守在谷口,布魯斯同樣也出不去,天知道除了這些阿荀,後面還有沒有成千上萬人的大部隊堵在那裡。
布魯斯啃了一口手上的獸腿,狠狠地咀嚼了幾下才吞進肚子裡。
為了躲避天上的眼睛,他們已經三天沒有吃熟食了,既然現在被堵在了裡面,那也沒有什麼顧忌了,生火烤肉,補充著體力。
“也就是說這裡是絕路?”他抹了抹鬍子上沾的油脂問道。
安格點了點頭,他還是想勸布魯斯不要管他們,米萊狄他們還有足夠的能力把他送出去。
但是布魯斯卻根本不給他這樣的話頭,反覆地在地圖上看著。
別看他平日一副粗魯無腦的樣子,無論是來自布拉德和弗朗西斯的言傳身教,還是遺傳自商人家庭出身的母親的精明,都說明他並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愚笨。
其他文化課程成績低下是因為他不感興趣,在戰場指揮和其他有關軍事的紙上科目裡,或許他不如威斯理和菲利普,但也是同年級裡出類拔萃的,因為他知道這是自己將來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投入了大量的精力。
學院的老師曾經這樣評價過他們幾人,菲利普的優點是全能,沒有什麼明顯的弱點,而且極其善於指揮大兵團多線作戰,是集團指揮官的不二人選,但還沒有形成自己的戰術風格和思想,需要長期的磨練和積累。
威斯理繼承了巨熊的優點,防守厚重穩健,戰術風格大器而又不失圓潤。
尤其是政治素養成熟,善於團結和協調矛盾,將所在團隊的戰鬥力完全開發出來,未來成為一位非常優秀的師團長甚至軍團長級別的高階指揮官非常可期。
而布魯斯相比之下則沒有那麼全面,但相對應的是優點非常的突出,簡直就是布拉德年輕時的翻版。
如果說威斯理是最堅固的盾,他就是最威猛的戰斧,霸氣絕倫,戰術凌厲,能夠斬斷所有攔在他前進道路上的障礙。
而且擁有一顆足夠大的心臟,面對壓力和絕境毫不氣餒,是最值得戰士信賴的前線指揮官。
“這條虛線是指什麼?”他把啃得乾乾淨淨的獸骨扔到地上,皺眉問道。
安格努力回想著,並從隊伍裡叫來一位40多歲的老兵,詢問著。
老兵看了看地圖,又對照了一下他們現在的位置,才說道:“那是一條地下溶洞,二十年前從裡面飛出很多的紅嘴蝙蝠,所以師部曾經派人進去查探過。
但是裡面的地形複雜多變,還有暗河相連,很多地方僅能容納一個身材瘦小的人進出,所以師部最終僅僅是把洞口封閉了,僅僅探明瞭一小部分。
這麼多年過去,裡面有沒有發生變化誰也不知道,而且咱們大隊也沒人進去過,不知道里面的道路。”
“外面的洞口在哪裡?”
“就在咱們師團第二道防線的東南,不到一小時的路程。”
布魯斯和安格對視了一眼,都樂了起來。
收起了地圖,他看著山谷的出口說道:“看來我們唯一的問題就是怎麼突破這條該死的防線了。”
然後他在自己坐騎的大腦袋上拍了拍,也就是布拉德送給他的那頭異種獸地龍鬢殼獸,嘴裡說道:“赫曼,這次要看你的了,雖然你的脾氣一直不太好,可這麼多年我也沒虧待過你。
看在咱們相處一場的份上,待會你可要跑快一點。
還有,你的尾巴可能會少一截,醜一點,不過馬上你就要回歸大山了,也無所謂了。”
鐵青色的鬢殼獸赫曼不耐煩地晃了晃碩大的腦袋,嘴裡悶哼一聲算是回覆,這些天可把它累壞了,連同行的那些皮毛光亮的獸地龍姑娘都懶得看一眼。
重新部署完畢,天色已經昏黃,休息夠了的戰士們排成兩列,站在自己坐騎的身旁,如同莊嚴的儀式。
進入地下溶洞是用不上坐騎的,哪怕再捨不得,這時也到了和自己的夥伴說再見的時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