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巴斯卻在莫雷走後悄悄湊了過來,表達了自己內心的愧疚,並勸慰大地母神蓋婭一定會保佑馬修的。
他本不是高坎人,甚至不是東南人,但生活在這個城市已經快十年了,自然積累了深厚的感情。
菲利普既然不會怪莫雷,那就更加不會遷怒於巴斯,只是攬著巴斯的肩膀詢問為何會有如此強大持久的戰鬥力,認識這麼久竟然還有秘密瞞著他。
可是巴斯卻一臉神秘地對他說,等他什麼時候成為真正的神殿騎士就知道了。
神官查驗的結果令菲利普不知是喜還是悲,魂碑上並沒有任何一個印記是屬於菲利普的父親馬修的,負責任的主祭親自檢查了三遍,確定萬無一失。
菲利普騎著亞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返回狂獅城堡的,他在惦記父親的安危,同時也在琢磨最後萊昂納多託巴斯留給他的幾句話。
那就是他此時身不由己,讓菲利普少安毋躁,好好活下去。
這幾句倒是好理解,但最後遮遮掩掩的一句要他到了南方神學院後低調做人,讓他摸不著頭腦。
想不清楚的菲利普也沒有過多的糾結,如今之事走一步算一步吧,還有幾十萬的草原人就駐紮在城市另外一邊,當務之急是考慮如何應對今晚的夜襲。
布魯斯很有主人的風範,公主一行被他安排得很是妥當,就連那些精貴的獸地龍都被他安排進了城堡的花園休息,待遇超高。
他流著口水看著詩安等人的華麗盔甲,可惜哪怕犧牲的那幾人的盔甲,以他快要達到兩米一的身板也絕對穿不下。
菲利普先去安慰了母親,告訴了她那個不知道算不算喜訊的訊息,然後又去看望了臥病不起的祖母簡,最後又和索菲婭一起用了晚飯。
可惜城堡裡那個豪華的溫泉館被一路上餐風露宿的女人們佔領了,他們這些糙老爺們只是燒了點熱水簡單擦洗了一下身上的血汙,畢竟今晚還可能有一場大戰需要他們呢。
反倒是伊莎貝拉或許是被白天的事情嚇到了,對他表現得格外痴纏,一直縮在他的懷裡哭著睡著了,才被他放到自己的小床上。
怪不得她能和蘊兒投緣,一對兒小眼淚泡子。
一想到那個杳無音訊的女人,菲利普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強行將自己的精力集中到防線的安排上來。
“我來吧,你去休息一會,喝點熱湯。”他對忙了整晚一刻未停的布魯斯說道。
布魯斯搖了搖頭,站在城堡的觀禮臺上,看著遠處草原人營地的篝火不知想些什麼,亂蓬蓬的大鬍子上還掛著麵包的碎屑和烤肉凝下來的油脂,讓菲利普一陣反胃。
無奈之下,他轉移著話題:“唐娜的傷勢怎麼樣了?”
布魯斯的神情緩和了一些:“阿芙的治療比主教級別的醫療神官還要神奇,已經沒有大礙了,剛剛吃了點東西睡著了,我媽媽在照顧她。”
突然他低聲說了一句:“菲利普,唐娜的父親和叔叔都戰死了,咱們家的安德魯伯伯、培迪叔叔還有羅琳姑姑夫婦都死了,城堡裡的男女僕人死了一半,子爵府的弗蘭克大叔也沒搶救過來。”
說到最後,布魯斯的聲音已經開始發顫,雖然沒有流淚,可是這和哭泣沒有兩樣,只是在強忍著罷了。
菲利普也沉默了,布魯斯說的這些人他同樣非常熟悉,他們都算是斯內普家族的直系親屬,也是狂獅家族在高坎城構築權力寶座的基石。
他對那個安德魯非常熟悉,以前是他父親馬修的上司,在他小時候最喜歡用滿臉的大鬍子扎身嬌柔嫩的小胖子。
可是現在,他們都死了,都被這場該死的戰爭,被草原狼寇害死了。
尤其是最後的弗蘭克,是他大伯弗朗西斯府邸的總管家,從小看著布魯斯長大的,很慈祥的一位老伯,總是笑眯眯的。
他對於布魯斯來說,就如同當初落馬鎮大宅的坎貝爾管家或是如今的巴頓爺爺對於菲利普一樣。
在傳統的貴族家庭裡,這位老人的存在對於布魯斯的意義甚至超過了身為父母的弗朗西斯和斯蒂芬妮,是布魯斯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之一。
可是現在,一塊從天而降的磚石改變了這一切,輕易地剝奪了那些記憶中快樂的片段。
只有此刻,菲利普才忽然意識到,眼前這位身高體壯的堂兄雖然出身于軍旅世家,早就見慣了生死,雖然被祖父布拉德培養得大器從容,但他依然只是一個剛剛年滿20歲的年輕人,一個大孩子。
這一點和他這個心理年齡已經超過50歲的‘老男人’,完全不同。
他或許對其他人的生死還沒有那麼的敏感,可是卻從沒經歷過親人的離去,尤其是身邊熟悉的親人、朋友如此集中如此大量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