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面的城牆原本就是對內的,雖然外觀上更加華麗漂亮,但沒有設計作為保險的多重甕城,可以提供的防禦功能並不多,所以老肖恩不得不將有限的重甲兵分成二十個大隊,平均安排在城牆內側。
每當上來的草原人積累到一定的人數,這些大漢就會組成一道密實的盾牆,硬生生將幾千草原人推出牆外,迴圈往復。
太陽已經東沉,遠遠超過了三個小時的臨界點,最開始的十萬草原人早就消耗殆盡,然後是第二、第三、第四......同樣如此,直到現在第八個十萬人也損失了九成。
可是老肖恩卻絲毫沒有覺得輕鬆,心裡不斷地往下沉,因為大半天的時間,城牆上已經損失了足足三萬人。
這個比例在以往和草原人的戰爭中很少出現過,現在還留在城牆上的新兵和平民已經幾乎看不到了,士氣更是低落到了極點。
今天的草原人打得太堅決了,視野內的平原上還是浩浩蕩蕩的隊伍,一眼望不到頭,上百架箭樓和盾車再次逼近了城牆。
只是這次,後面的投石機和弩槍大半已經失去了作用,而高達五十米的城牆下幾乎應被屍山和破敗的攻城器械填滿,形成了一道平緩的斜坡。
現在草原人只要二十米的梯子,就能爬上城頭。
經過前幾天的試探之後,草原人準備了足夠的器械,沒有試探,直接發動了飽和打擊,一波接著一波,毫不停歇。
可以想象等入夜之中,視線不佳、體力下降、器械藥品消耗殆盡等不利因素的疊加之下,城牆上的傷亡人數將會攀升到一個如何恐怖的地步。
“馬修,讓精英團開始熱身,十分鐘後把他們拉上來,讓我們的戰士也歇一歇,吃口飯。”老肖恩命令道。
“是,軍團長大人。”
這裡的精英團可不是馬修和肖恩的那些護衛或內衛,而是城內各大貴族豪門豢養的私人護衛和傭兵,全部都是武技精湛、經驗豐富的青壯年,戰鬥力甚至不遜色於正規的大兵,在覺醒者比例上更是驚豔。
並不是這些貴族豪門的覺悟有多高,而是他們知道一個再樸實也沒有的道理,那就是唇亡齒寒。
曾經雄霸帝國東南的高坎城真的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
一旦城破,這些草原人可不是可以講道理的,而是真真正正的異族,不同源,不同種,甚至連文化和信仰都完全不同。
沒有投降、沒有議和,更不可能逃走。
不提他們能逃到哪裡,就算逃了,跑得過草原人嗎?
所以,絕大多數的貴族表現得很配合,作為生活在一座軍城的貴族,哪怕是最為虛偽計較的議員和政客,此刻也收起了那些平日裡的小心思,有物出物,有人出人。
而那些不配合的,早已被失去了耐心的諾侯爵殺雞儆猴般搞得家破人亡。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在屢次的徵兵中,就已經吸納了六成以上的此類人員。
現在不過是將最後,也是最為精華的那部分拿出來而已,並在高坎城軍部僅剩的5名四階戰士的領導下,形成一支總人數只有區區800人的精英團。
換句話說,高坎城最後的戰爭潛力已經開發到了極限,再往後,只能是老人和女人上陣了。
另外城內的百姓和物資三天前已經開始大規模地往四大城堡轉移,打造最後的防線,還有近十萬最為虔誠的信徒,湧到了神殿,此刻正聚集在榮耀之輝大廣場上祈禱。
只有500人規模的神殿騎士團嚴陣以待,誓死捍衛神殿的榮耀。
“希望不要到那一步。”老肖恩閉上了眼睛,不敢想象經營了十幾代人的高坎城被這些蝗蟲一樣的草原狼寇肆意踐踏、褻瀆,那該是怎樣一種的悽慘景象。
他想站起來活動一下冰涼的雙腿和雙腳,可是用了半天力,才無奈地停了下來,發現自己真的老了。
黑暗徹底籠罩了大地,城牆後僅剩的五架投石機換上了由木頭、棉布和油脂製成的火球,向遠處不停釋放著,照亮了小半個戰場。
換上來的精英親衛隊雖然人數不多,但裡面覺醒者的比例達到了八成,中高階覺醒者也比比皆是,很快就將頻臨崩潰的局勢穩定了下來。
精疲力盡的戰士們被替換了下來,有些剛到了城下就倒在地上昏睡了過去,有些在試圖喝著熱湯,讓自己冰涼的身子暖和起來,可是發抖的雙手怎麼也握不住湯碗。
沃恩是從死人堆裡被扒拉出來的,那條受傷的腿幾乎被鮮血染透,頭上也被砍了一刀,粘稠的鮮血將頭髮和傷口粘結到了一起,胸口也中了一箭,手中的闊劍上全是劈砍過的缺口。
他的身下緊緊護住一個黑髮的年輕人,側腹的位置上兩個深深的切口,差點連盔甲都撕裂下來,頭盔的後腦位置是一個巨大的凹痕。
不過他也沒死,和沃恩一起被救了下來,作為重傷員送到了早就超出負荷的神殿。
冬日裡深沉的夜色遮擋住了視線,地面零零散散的火光讓天空看起來更加的黑暗,戰場上巨大的喧囂也掩蓋了天空中那若有若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