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輩子開始,菲爾就喜歡寫信,給朋友寫,給女人寫,給家人寫。
有些嘴裡無法說出來的話,總是可以透過沉默的文字,傳達出筆者的所思所想,甚至比語言更加的深沉厚重。
所以這兩年,他與高坎城、帝都始終保持著書信聯絡,與布魯斯堂兄,與奶奶簡,與爺爺布拉德,還有身在帝都的拜恩和海倫。
在通訊的過程中,拜恩教給他一種密信的書寫方式。
透過特定順序的語句中,結構助詞的位置和數量,傳遞特定的數字組,每一個數字組,則代表了一個單詞。
這並不是軍用密碼,實際上普通的軍用密碼也瞞不過狡猾的穆迪。
即使他可能猜不出具體的意思,但天性多疑,嗅覺靈敏的他,一定會透過蛛絲馬跡聞出隱藏在其中的某種味道。
這是流行於上個世紀的各國特工和間諜,最喜歡使用的傳遞訊息的方式。
只需要一根筆,一張紙,就可以讓自己想要傳達的資訊,光明正大的被郵局送到目標的手上。
多麼的巧妙和浪漫。
老拜恩年輕時,從軍隊被選拔出來,正經從事了十餘年的間諜生涯,行跡輾轉五六個國家和勢力。
如今,他見小外孫聰慧敏捷,便一時技癢,將這門已經被淘汰了的手藝,傳給了菲爾,與他玩起了諜戰的遊戲。
菲爾覺得有趣,又很簡單,頗有些樂此不疲。
但可惜,狡猾的穆迪到底沒有讓他寫的太長,短短的篇幅不夠他拼出一個完整的單詞。
四彩櫸,這就是菲爾想要拼出的完整單片語。
這種特產於高緯度高海拔寒冷地帶的樹木,高大粗壯,是極為優異的建築材料。
葉片寬闊似前世的楓樹,春黃、夏綠、秋紅。
但到了冬天,第一場霜降之後,葉片就會捲曲成深紫色針狀,堅硬無比。
這個時節的櫸樹林,彷彿被金屬利針封鎖了一般,連飛鳥都無法在裡面自由地穿行。
一年四季,變幻四種顏色,特此得名。
菲爾只來得及拼出了前面的四彩,給外祖父留了一個懸念。
他相信這時候,外祖父一定已經到達了高坎城,而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瞞不過那頭老狐狸的眼睛。
落馬鎮周邊幾百公里,是沒有這種樹的,只有繼續往南,穿過南方盆地,到了一定緯度的大山之中,才能看見越來越多的這種樹。
恰好,這片營地周圍,菲爾就看到綿延了一大片的四彩櫸林,幾乎覆蓋了周圍的幾座山脈,應該足夠的醒目了。
無論成與不成,菲爾暫時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四彩櫸?傳令下去,繼續往南,重點搜查所有這種樹集中的地方。”瓊斯握著手裡的紙條,果斷下令。
菲爾被管制得越發鬆了,甚至還允許他白天出來一小會放風,當然是在有人看管的前提下。
沒人相信這麼小一個孩子,斷了腿,在這個滿是暴徒和變態的營地,還會有機會逃走。
所以,看守的人頗有些漫不經心,只是拽著手裡的繩子,是不是還在菲爾的身上踹一腳。
琳偶爾也會陪在旁邊,前提是她完成了屬於自己的活計。
菲爾注意到她這兩天又開始忙忙碌碌的,瘦弱的身子卻很是能幹,總也停不下來。
每一個由人組成的團體之中,總會有一些好人,一些壞人,一些勤勞的人,一些懶惰的人。
同理,在這個滿是暴徒和變態的營地裡,也會有幾個討厭的人和好心的人。
看到菲爾被拉出來放風,一高一矮兩個漢子湊了上來,近距離地打量著小胖子。
矮個的那個舔著嘴唇,似乎看到了美味,腥臭的口水順著滿嘴黃牙的縫隙流了出來。
高個那人少了一隻眼睛,剩下的那隻獨眼裡充滿了貪婪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