絃歌就這樣渾渾噩噩的睡著,有時會醒來,可也就那麼幾秒的時間就又睡過去了,顧池也一直由著,並沒有再叫醒她,直到錢行回來。
“絃歌,醒醒,找到餘言了。”顧池端著粥,輕輕搖著絃歌手臂。
睡夢中的絃歌聽到餘言二字,勉強睜開眼皮,舔了舔發乾的嘴唇,才問道:“餘言呢?”
顧池沒有回答絃歌的問題,將手中的熱粥吹吹涼,遞給絃歌,“你先吃點東西,睡了許久,若是這樣下地,身體怕是受不了。”
絃歌本想快點見到餘言,但是身體一點力氣也沒有,就預設了顧池的提議,接過粥碗,迫使自己喝了點粥。
一碗粥下肚,絃歌有了些力氣,勉強支起身子,說道:“快帶我去吧。”
顧池攙扶著絃歌向院子走去。
院內,錢行帶著侍衛站在一排,絃歌抬眼望去,沒有見到餘言,有些疑惑的看著顧池
顧池抓緊絃歌的肩膀,斟酌了語句,說道:“斷崖下有野獸出沒,找到餘言的時候……很是慘烈。”
絃歌愣了半響,呆滯的轉過頭,錢行及侍衛已經散開,在他們身後,一副長板,一面白布,蓋著一具屍體。
絃歌身形不穩,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
顧池本想拉起絃歌,絃歌卻掙開顧池,艱難的想站起來,可下一秒又重重跌倒,她將指甲掐入手掌,強烈的疼痛迫使她站了起來,拖著病痛的身體,一步步走向那個她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伸出手,顫抖著探向白布,猛地抓住,一個用力,白布就被扔在地上,眼前的一幕,讓絃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絕望,眼前的這個人,面目全非,身上沒有一處好的,全身被撕咬過,唯有那脖子上的青玉,是餘言一直帶著的,絃歌取下青玉,拽在手中,緊緊握著,直到指尖發白,她很想哭,可是哭不出來,她不願意相信,躺在面前的是餘言,是她這十六年來唯一的親人。
心跳驟降,絃歌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凝結,讓她手腳冰涼,雙眼一黑,就直直的倒下。
“快叫大夫。”顧池抱起絃歌就衝到內室。
大夫號完脈,搖搖頭,“雪上加霜啊,再刺激她,怕是……”
顧池一記凌厲的眼神掃向大夫,“治不了,就永遠不要治了。”
大夫嚇得住了口,忙跑出去配藥。
看著這樣的絃歌,顧池似有不忍之心,低語著,“別怪我。”
其實,除了別怪我三個字,顧池也再不能說什麼,他是帝王,又怎會說對不起呢。
絃歌睡著,手中緊緊握著餘言的青玉,夢中,她好像看見餘言了,很模糊,看不見臉,她想追上去,可餘言一下就消失了,即使如此,絃歌也不願醒來,她怕睜開眼,就再也見不到餘言了,若是這樣的結果,她寧願永墜夢境。
“絃歌,快醒過來,餘言還在等你帶他回家呢。”顧池試著拽下弦歌手中的青玉,可無論他怎麼用力,就是掰不開絃歌的手。
感覺有人在搶她東西,絃歌掙扎著,這是餘言的東西,不能讓人搶走,努力睜開眼睛,收了收手,警惕的盯著顧池。
“醒啦。”顧池收回手,臉上略過一絲尷尬,“餘言總是要入殮的,你若不堅持下去,怕是世間又多了一縷遊魂。”
絃歌緊緊地握著青玉,看向遠方,眼神空洞,“我帶他回家。”
是月,嚴冬的最後一日,絃歌帶著餘言的屍體回到山上,同行的還有顧池一行人。
絃歌給餘言換上乾淨的衣服,又給他唱了一首歌謠,才將他下葬,就葬在那顆奇香的海棠樹下,沒有珠寶堆砌,只有土墳一座,而那餘氏子知的墓碑,將是絃歌一生的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