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甘一直坐在輪椅上,替陳家照顧著豆腐鋪,直到天黑,也一塊豆腐沒有賣出去,熱豆腐他自己倒是吃了兩塊,香噴噴的,挺好吃。屁股坐的久了,麻了,黃甘便叫來了隔壁王大娘,讓他扶著自己,艱難地躺在了老陳常用的藤椅上。
坐著自然比站著舒服,躺著自然比坐著舒服。他躺下去地一剎那,長吁了一口氣。可是屁股還沒有坐熱,他就看到了陳無悔單薄的身子揹著血淋淋的老陳蹣跚地走了回來。陳無悔也是一瘸一拐,看上去十分疲憊。
黃甘一眼便看出來了這是劍傷,連忙吆喝道:“王大娘,趕緊出來幫忙。”
隔壁房裡立馬傳來一聲不耐煩地聲音,“真是上輩子欠了這家豆腐鋪的,老孃沒拿他一分錢,如今卻要當成保姆一樣。”王大娘罵罵叨叨地走了出來,可她看到了陳無悔,立馬心疼地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幫陳無悔扶下老陳,讓老陳坐在輪椅上,才問道:“娃娃,你這是怎麼了?”
陳無悔苦笑道:“路上遭遇了歹人的襲擊。”
王大娘嘆了口氣,道:“你們這倒好,兩個人都不能動了,還指望著一個孩子照顧你們呀,得嘞,今天晚上,你們就在我這吃飯吧。”
老陳悻悻地笑出了聲:“這天底下像王大娘這樣心善的人真是罕見,保準長命百歲。”
王大娘快五十歲的人了,聽了之後揪了老陳的肩膀肉一下,邊走邊道:“像你這樣嘴滑不要臉的,也是罕見。”
看著王大娘進了屋子,黃甘才看著老陳,道:“陳兄弟,你們不用瞞我,我知道你身上受的是劍傷,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造成的劍傷。”
老陳回道:“何解?”
黃甘看著劍痕,道:“你渾身上下受了不下二兩百道劍傷,卻沒有一擊命中的你的要害,顯然,這個人不想殺你,但是也廢了你的行動能力。能把陳兄弟打成這樣,不是高手中的高手是什麼?”他又看著陳無悔,疑惑到,“只是有一事不解,他既然把你打成了重傷,無悔即使有玄重甲護著,也不該一點事也沒有啊。”
陳無悔在一旁喘著粗氣,確如黃甘所說,他一點傷也沒有,只是揹著父親回來,用了太多的力氣,很疲憊。
老陳砸了砸嘴,感嘆黃甘的見識,回道:“不瞞你,那個人壓根沒想傷害無悔,不然我和無悔都回不來了。”
黃甘蹙著眉頭:“連【玄重甲】也救不了你們?”
“救不了。”老陳淡淡地回到。
“莫非這個人就是——”黃甘已經猜了到了幾分,“青蓮居士謫仙人的李謫仙?”
一字一句,讓黃甘自己都發怵。
老陳點了點頭,道:“不錯,他正是李謫仙。”
黃甘聽罷握緊了拳頭,憤憤地說:“又是李謫仙,我重甲門與他不共戴天。”說著便看向陳無悔,“無悔,你若答應我一件事情,我便把這玄重甲送給你了。”
陳無悔一愣,連忙道:“什麼事情?”
黃甘看著陳無悔的眼睛,道:“幫我殺了李謫仙。”他知道眼前的孩子不會撒謊,陳無悔無論做出怎樣的回答,他都信。
陳無悔卻搖了搖頭,道:“我覺得李謫仙不是壞人。”
“不是壞人?”黃甘聽罷笑了起來,又看向老陳,“你這傻兒子當真是天底下最傻的人了;如今這個世道,強者為尊,還分什麼好人和壞人?”
老陳苦笑一聲,表示很無奈。
黃甘接著說:“我們與李謫仙無冤無仇,李謫仙卻手執太白劍找上門來,說要看一下他的劍厲害還是我們的【玄重甲】厲害。結果我們便打了起來,他打死了穿著【玄重甲】的掌門。從此,重甲門顏面掃地,退居二流門派。我要你做的,便是穿上這玄重甲,打敗李謫仙,替重甲門重新挽回聲譽!十年,還是二十年,或者一百年,我統統都不在乎。”
說到這黃甘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只要讓世人知道,我重甲門絕對不是廢物。”
從小到大,李謫仙的故事陳無悔聽過很多,他還是不願去殺他的偶像,陳無悔依舊搖了搖頭,道:“對不起,我覺得李謫仙不是一個壞人。”
“你怕了。”黃甘冷冷地看著陳無悔,罵到,“小廢物,把玄重甲還給我。”說著黃甘伸出手放在陳無悔的腦袋上,一股熱流從陳無悔的身子上退去,玄重甲又回到了黃甘的身子上。
陳無悔什麼也沒有說,轉過身,推著輪椅將老陳帶進屋,打算給爸爸抹上草藥纏上繃帶。在輪椅經過藤椅的時候,老陳側過身子,小聲在黃甘的耳邊低喃道:“陳無悔絕對不是廢物。”
黃甘一愣。
王大娘做好了飯菜,便搬出一張四方桌,將做好的紅燒肉,蒸雞蛋,還有油炸豆腐……一股腦地端了出來,芳香撲鼻。在飛仙城晚間的時候,很多人家都會把桌子搬到院子裡吃飯,也叫乘涼,大家都習以為常了。
王大娘如今四十八歲,因為長得醜,性格潑辣,沒人敢娶。據說她年輕的時候也有過一段美好的姻緣,可是男方把她錢全部騙完就溜了,從此,王大娘便下了鐵心思,一輩子不嫁了。她的父母早都死了,如今一個人過得倒也瀟灑。
王大娘幫襯著陳無悔把黃甘和老陳弄到飯桌前。老陳和黃甘吃飯都不挑,撿著大塊的紅燒肉就往嘴裡塞。王大娘伸出筷子腿朝他們的手打去,冷喝道:“你們兩個也不害臊,老的小的都沒動筷子,哪裡輪得到你們。”說著王大娘便給陳無悔碗裡夾了一塊紅繞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