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有才等人只得退出,留兩名宮女幫助淑妃。
皇帝喝醉的訊息很快傳開,眾人都是大吃一驚,自從巡狩以來,皇帝每日上午先見隨行官員,再見諸多顧問,從未中斷過,偶有變化,也是皇帝要見某位重要人物,像這樣放縱的行為,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日上三竿,韓孺子終於醒來,一睜眼,看到了跪坐在身邊嫣然而笑的淑妃。
“什麼時候了?”韓孺子一驚,騰地坐起來,只覺得頭昏腦脹。
“快到午時了吧。陛下別急著起身,當心晃到。”淑妃扶住皇帝。
“今天的早朝……”
“大臣可以等,真有大事、要事,張有才會來叫醒陛下的。”
韓孺子長出一口氣,實在不想動,“給朕弄點水。”
“是,陛下。”鄧芸親自下床去斟茶,又叫宮女去端來早就準備好的醒酒湯。
韓孺子喝下之後,感覺舒服一些,有些歉意地說:“沒想喝酒,一時大意……”
“率性而飲,就屬這種酒最有意思,每到盡興的時候,如在雲裡霧裡,和做神仙一樣。”
韓孺子笑了笑,淑妃好酒,出巡以來卻極少碰酒。
“神仙自在,皇帝卻不得自在,朕還是做皇帝吧。”韓孺子下床,穿好衣靴,走出帳篷與張有才等人匯合。
今天的朝會氣氛有些微妙,官員們還跟平時一樣恭謹,但是經常有人快速地瞥一眼皇帝,好像人人都在學南直勁,努力揣摩皇帝的心意。
的確沒什麼大事,韓孺子於是宣佈,由樓船將軍黃普公招安海盜,乘船西行,向海上諸國宣告大楚的善意。
重要官員都不在,沒人反對皇帝的決定,兵部官吏接旨,立刻去擬定聖旨。
當天下午,黃普公拿到了聖旨,去找欒凱,要帶他一塊出發,此行只是招安海盜,至於何時出發還要待定,他與邀月的婚事也有許多禮節要走,沒有十天半個月無法完婚。
欒凱睡得正死,被黃普公扯耳拽起來,一臉茫然,“幹嘛?”
“出發。”
“去哪?”
“海上。”
“為什麼要去海上?”
“你不是要和我一塊出海,給我當爪牙嗎?”
“我說過嗎?什麼時候?”
“昨晚與陛下一塊喝酒的時候。”
“記不起來了,不過——走吧。”欒凱什麼也不帶,隻身跟隨黃普公出發。
韓孺子沒有送行,整個下午他都在書房帳篷裡檢視奏章,不見任何人。
京城大臣的請辭奏章來了,不是很多,共有三份,分別來自不同部司,職位都在三四品,不高不低,連先鋒都算不上,只算是過來打探情況的斥候。
韓孺子壓下不做批覆,親筆寫下幾道聖旨,一道同時給禮部和兵部,要求兩部儘快弄清西域形勢以及將軍鄧粹的去向,一道給宗正府,要求宗正卿監督宗室子弟交出私蓄的家奴,一道給塞外的柴悅,命他即刻入關前來洛陽見駕,又有一道給隨行官員,表示三日後出發,繼續巡狩行程。
太監們將聖旨帶出,自然有官吏重新謄寫,再送還給皇帝,加蓋印璽之後,成為正式旨意,分送各方。
入夜之前,韓孺子只召見了南直勁,對他說:“你回京城吧,想對大臣們說什麼,隨你的心意。”
南直勁微微一愣,覺得今天的皇帝又有變化,越發讓人摸不準,“陛下……”
“大臣可能不會相信你,你得自己想辦法重新取得他們的信任,至於你想怎麼說朕——有一句話送給你,‘乘風破浪男兒漢,縱死留魂在海間’,據說這是海盜之詩,朕拿來一用。朕在意大楚嗎?說實話,朕不知道大楚是什麼、在哪裡,人人都將它掛在嘴上,可是沒有一個人能說清它究竟為何物。無論如何,朕要成就一番功業,這番功業對朕來說,就是大楚,就是朕的‘海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