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鯨愣了一會,這才發現書房裡還有外人,於是訕訕地退下,回到後廳,向驚慌失措的同伴們豪爽地說:“沒事了,我從陛下那裡要來旨意,初十之前可以喝酒,一醉方休!”
廳裡歡呼聲一片。
書房裡,韓孺子接著打量客人,劉介在內的四名太監陪伴左右,沒有侍衛跟進來,說明此人絕無問題。
“臣韓息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客人自報家門,規矩又開始發揮作用。
此人的姓氏,加上劉介的鬆懈,韓孺子明白了,“你是宗室子弟?”
“是,臣乃安帝之後、安陽侯玄孫。”
安帝是大楚第三位皇帝,在位時間不長,到韓孺子這一代,親情早已淡薄,可是一名宗室子弟穿得如此破舊,還是有點奇怪。
“你是特意來見朕的?”
“是,陛下,臣在侯府門外等候陛下至少已有三個月了。”
韓孺子更驚訝,一個月前,他幾乎每天都來倦侯府,可沒見過這個人,馬上醒悟,當時來這裡屬於例行公事,宿衛軍早早肅清街道,韓息根本沒機會讓皇帝看到。
“你既是宗室子弟,為何不透過宗正府上書求見?”
韓息叩首回道:“安陽侯因罪削侯,至臣祖父時獲赦,但是沒有恢復侯位,臣掛名虎賁營,無權無勢,曾向宗正府遞送請疏,想必他們沒有送到陛下面前。”
中司監劉介輕輕地咳了一聲,向皇帝輕輕搖頭,表示不滿。
韓孺子明白劉介的意思,韓息剛見到皇帝就數說宗正府的不是,舉止不端,怪不得在門外守了三個月都沒人替他通報一聲。
“現在你見到朕了,有何話說?”
韓息再次磕頭,“臣懇請陛下垂恩,恢復安陽侯的稱號。”
原來是求侯位,韓孺子頗感失望,仔細想想也是,此人年近三十仍一事無成,不像是出類拔萃的人才。
“朕前些天宴請文武有成的宗室子弟,你不在其中吧?”
“臣文不成、武不就,未入宗正府法眼。”
韓孺子更覺無趣,向劉介笑了笑,對韓息說:“恢復侯位朝廷自有規矩,你還是按正常程式申請吧,朕不能越級而為。”
換一個正常的人,這時候也該明白皇帝是在婉拒,韓息卻有幾分王家姨丈的勁頭兒,不分場合、不辨親疏,跪地不起,說:“宗正府是‘權勢府’,臣無權無勢,請之不得,才來懇求陛下。”
劉介準備開口訓斥韓息,將他攆出去,然後藉機向皇帝進諫,希望皇帝不要再隨意見外人,應當相信朝廷各部司的選擇。
韓孺子卻沒讓劉介說話,非要自己與這位不識趣的宗室子弟講個清楚。
“你立過何功?”
“臣寸功未立?”
“有何過人之處?”
“臣除了膽子大些,再無過人之處。”
“相隔數代而恢復侯位,可有先例?”韓孺子這句話是問劉介。
劉介其實不太清楚,但是馬上回道:“沒有,至少得立功,而且是大功,才有可能封侯。”
韓孺子轉向韓息:“朕憑什麼恢復安陽侯?”
韓息又一次磕頭,隨後昂首道:“臣未立功,乃是因為朝廷不肯用臣;臣無過人之處,乃是因為身處庸碌之中,無由顯露。臣請陛下試用,必立不世之功。”
此人的確膽子夠大,而且狂妄。
劉介等人都皺起眉頭,韓孺子卻露出微笑,“先說說你能做什麼吧?”
“臣請出使極西之地,為陛下一探敵人究竟,萬死無悔,若能僥倖生還,懇請陛下封侯。”
韓孺子自己都沒想這麼遠,一位落魄的宗室子弟想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