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過,陛下吃點東西吧。”張有才道。
原來自己沒睡多久,韓孺子強撐著坐起來,肚子裡一點也不餓,搖搖頭,不想吃東西,盯著東海王和崔騰看了一會,又左右瞧了瞧,沒有發現孟娥。
“陛下。”崔騰突然跪下,聲音裡帶著哭腔,“妹夫,你可千萬不要出事,我妹妹在京城等著你呢。”
韓孺子笑了一下,覺得皇后是那麼的遙遠,好像是上輩子認識的人,“不是說了嗎?過幾天就好。”
“陛下的樣子可不像……”
張有才忍不住道:“你們還是出去吧,讓陛下休息一會。”
崔騰只好起身,一步三回頭,東海王道:“陛下安心養病,我剛才出府問過了,諸將都說匈奴人的攻城之具毀掉之後,大營後退十餘里,看樣子數日之內不會再攻城,他們是要用晉城吸引楚軍前來救援。”
韓孺子點點頭,晉城暫時無憂,至於各地援軍,他已經沒法考慮了。
東海王和崔騰也住在王府裡,出了院門,崔騰止住腳步,轉身嚴肅地對東海王說:“咱們得做點什麼。”
“你會治病?”
“不會。”崔騰一把抓住東海王的胳膊,“但是陛下的病有點蹊蹺,我不信任那些太監,你比較聰明,想個辦法弄清陛下到底得的什麼病、怎麼得的病。”
東海王掙脫崔騰的手掌,冷笑道:“連你都看出蹊蹺了……”
“我沒你聰明,但我不瞎。”
東海王仍然只是冷笑,崔騰左右看了看,遠處有幾名侍衛在來回巡視,他壓低聲音說:“你就別胡思亂想了,陛下若是有了萬一,也輪不到你當皇帝。”
東海王哼了一聲,“你以為我不懂這個道理嗎?沒有陛下,晉城就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小城,匈奴人發起狠來,一天工夫就能攻破,咱們這些人不是死就是降,朝廷聽說訊息,立刻就會從京城的宗室子弟裡選出一位新皇帝,當然輪不到我。”
“那你還不快想辦法?”崔騰急切地說。
“別急,我這不是正在想嘛——你去找太醫,弄清楚陛下究竟得的什麼病。”
“你不跟我去?”
“嘿,有我在場,太醫打死也不敢透露半句,你是陛下的舅子……快去快回。”
“你呢?”崔騰不太放心留下東海王一個人,怕他暗中使壞。
“別管我,一個時辰之後在我的屋子裡見面。”
兩人在王府大門外分頭,崔騰去找太醫打聽情況,東海王拐彎來到儀衛營。
營裡空空蕩蕩,大部分儀衛和權貴子弟都被派去守城,只剩少數衛兵,看管一批特殊的“士兵”。
韓孺子寧願將不可信者留在身邊,所以隨行隊伍中不僅有東海王,還有譚家的男子,都被編在儀衛營中,有時候也充當旗手跟隨皇帝,大多數時候卻被軟禁起來,唯一的優待是不讓他們上戰場。
東海王來見譚冶、譚雕兄弟,他必須弄清一件事。
所謂軍營其實也是王府的附屬院落,看管得並不嚴格,只要不出大門,譚家人可以自由行動。
東海王很久沒來探望“親戚”了,譚家兄弟見到他都很意外,態度不冷不熱。
東海王也不兜圈子,開口便道:“大勢已去,我很清楚自己當不了皇帝,就算當今聖上真出什麼事,各方勢力也不會再選我,所以我已經死心,看來你們也死心了。”